卷三 魏书三:明帝纪

三国志魏书主要人物: 曹叡
001

明皇帝讳叡,字元仲,文帝太子也。

明皇帝名叫曹叡,字元仲,是文帝(曹丕)的太子。

002

生而太祖爱之,常令在左右。

他出生后就深受太祖(曹操)的喜爱,曹操常常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003

〈《魏书》曰:帝生数岁而有岐嶷之姿,武皇帝异之,曰:“我基于尔三世矣。”每朝宴会同,与侍中近臣并列帷幄。好学多识,特留意于法理。〉

(《魏书》记载:明帝几岁时就显露出聪慧早熟的姿态,武皇帝(曹操)对他另眼相看,说:“我的基业有了你,可以传承三代了。”每次朝会宴饮,曹叡都和侍中、近臣们一起待在帷帐之内。他勤奋好学,见识广博,尤其注重研究法律。)

004

年十五,封武德侯,黄初二年为齐公,三年为平原王。

十五岁时,曹叡被封为武德侯;黄初二年(公元221年),被封为齐公;黄初三年(公元222年),又被封为平原王。

005

以其母诛,故未建为嗣。

因为他的母亲甄夫人被赐死,所以他迟迟没有被立为太子。

006

〈《魏略》曰:文帝以郭后无子,诏使子养帝。帝以母不以道终,意甚不平。后不获已,乃敬事郭后,旦夕因长御问起居,郭后亦自以无子,遂加慈爱。文帝始以帝不恱,有意欲以他姬子京兆王为嗣,故久不拜太子。魏末传曰:帝常从文帝猎,见子母鹿。文帝射杀鹿母,使帝射鹿子,帝不从,曰:“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因涕泣。文帝即放弓箭,以此深奇之,而树立之意定。〉

(《魏略》记载:文帝(曹丕)因郭皇后没有儿子,便下诏让她收养明帝(曹叡)。明帝因自己的生母甄夫人不是正常死亡,心中非常不平。后来迫不得已,才恭敬地侍奉郭皇后,早晚都通过宫中女官去问候她的起居。郭皇后也因为自己没有儿子,便对他更加慈爱。起初,文帝因明帝心中不悦,曾想立其他妃嫔所生的京兆王为继承人,所以许久没有册立太子。《魏末传》记载:明帝常跟随文帝打猎,见到一对母子鹿。文帝射杀了母鹿,让明帝去射小鹿。明帝不从,说道:“陛下已经杀死了它的母亲,我实在不忍心再杀死它的孩子。”随即流下眼泪。文帝立刻放下弓箭,因此对他感到非常奇特和赞赏,立他为继承人的心意也就此决定。)

007

七年夏五月,帝病笃,乃立为皇太子。

黄初七年(公元226年)夏天五月,文帝(曹丕)病重,于是册立曹叡为皇太子。

008

丁巳,即皇帝位,大赦。

丁巳这一天,曹叡即皇帝位,并大赦天下。

009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尊奉皇太后(卞氏)为太皇太后,皇后(郭氏)为皇太后。

010

诸臣封爵各有差。

各位臣属都按照等级分别获得了封赏和爵位。

011

〈《世语》曰:帝与朝士素不接,即位之后,群下想闻风采。居数日,独见侍中刘晔,语尽日。众人侧听,晔既出,问“何如”?晔曰:“秦始皇、汉孝武之俦,才具微不及耳。”〉

(《世语》记载:皇帝(曹叡)平时很少与朝中官员接触,登基之后,群臣都想一睹他的风采。过了几天,他单独召见了侍中刘晔,两人交谈了整整一天。众人都在旁边侧耳倾听,刘晔出来后,大家问他‘(新皇帝)怎么样?’刘晔说:‘他堪比秦始皇、汉武帝那样的人物,只是在才华气度上稍有不及罢了。’)

012

癸未,追谥母甄夫人曰文昭皇后。

癸未这一天,追封他的母亲甄夫人谥号为文昭皇后。

013

壬辰,立皇弟蕤为阳平王。

壬辰这一天,册封皇弟曹蕤为阳平王。

014

八月,孙权攻江夏郡,太守文聘坚守。

八月,孙权进攻江夏郡,太守文聘坚决守卫。

015

朝议欲发兵救之,帝曰:“权习水战,所以敢下船陆攻者,几掩不备也。今已与聘相持,夫攻守势倍,终不敢久也。”

朝廷商议想要派兵去救援,皇帝(曹叡)说:‘孙权擅长水战,他之所以敢于下船登陆进攻,是企图趁我们不备发动突袭。如今他已经和文聘陷入相持阶段,而进攻所需兵力远大于防守,所以他最终不敢在此久留。’

016

先时遣治书侍御史荀禹慰劳边方,禹到,于江夏发所经县兵及所从步骑千人乘山举火,权退走。

此前,朝廷派遣治书侍御史荀禹前往边境地区慰劳将士。荀禹抵达后,在江夏集结了他沿途经过各县的士兵以及随行的步兵、骑兵共一千人,登上山头点燃烽火作为疑兵,孙权见状便撤退了。

017

辛巳,立皇子冏为清河王。

辛巳这一天,册立皇子曹冏为清河王。

018

吴将诸葛瑾、张霸等寇襄阳,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讨破之,斩霸,征东大将军曹休又破其别将于寻阳。

吴国将领诸葛瑾、张霸等人率军侵犯襄阳,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司马懿)出兵将其击败,并斩杀了张霸;征东大将军曹休也在寻阳击败了吴军的另一支部队。

019

论功行赏各有差。

朝廷根据功劳大小对众人进行了不同等级的封赏。

020

冬十月,清河王冏薨。

冬季十月,清河王曹冏去世。

021

十二月,以太尉锺繇为太傅,征东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中军大将军曹真为大将军,司徒华歆为太尉,司空王朗为司徒,镇军大将军陈群为司空,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为骠骑大将军。

十二月,任命太尉钟繇为太傅,征东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中军大将军曹真为大将军,司徒华歆为太尉,司空王朗为司徒,镇军大将军陈群为司空,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

022

太和元年春正月,郊祀武皇帝以配天,宗祀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

太和元年(公元227年)春天正月,在郊外祭天时,以武皇帝(曹操)作为配祭;在明堂祭祀上帝时,以文皇帝(曹丕)作为配祭。

023

分江夏南部,置江夏南部都尉。

将江夏郡的南部地区划分出来,设立了江夏南部都尉一职。

024

西平麹英反,杀临羌令、西都长,遣将军郝昭、鹿磐讨斩之。

西平郡的麹英发动叛乱,杀害了临羌县令和西都县长,朝廷派遣将军郝昭、鹿磐前往征讨并斩杀了他。

025

二月辛未,帝耕于藉田。

二月辛未这天,皇帝在籍田亲自耕作,以示劝农。

026

辛巳,立文昭皇后寝庙于邺。

太和元年(公元227年)二月辛巳日,在邺城为文昭皇后(甄氏)建立了寝庙。

027

丁亥,朝日于东郊。

(太和元年二月)丁亥日,皇帝在东郊举行了祭祀太阳的“朝日”典礼。

028

夏四月乙亥,行五铢钱。

太和元年(公元227年)夏四月乙亥日,下令恢复通行五铢钱。

029

甲申,初营宗庙。

(太和元年四月)甲申日,开始动工营建曹魏王朝的宗庙。

030

秋八月,夕月于西郊。

太和元年(公元227年)秋八月,皇帝在西郊举行了祭祀月亮的“夕月”典礼。

031

冬十月丙寅,治兵于东郊。

冬季十月丙寅日,在东郊检阅并操练军队。

032

焉耆王遣子入侍。

焉耆国的国王派遣他的儿子前来朝中侍奉。

033

十一月,立皇后毛氏。

十一月,册立毛氏为皇后。

034

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

下令赐予天下所有男子每人两级的爵位,并赐给那些无法自力更生的鳏夫、寡妇、孤儿和无子女者谷物。

035

十二月,封后父毛嘉为列侯。

十二月,册封皇后毛氏的父亲毛嘉为列侯。

036

新城太守孟达反,诏骠骑将军司马宣王讨之。

新城太守孟达反叛,皇帝下诏命骠骑将军司马宣王(司马懿)率军讨伐他。

037

〈《三辅决录》曰:伯郎,凉州人,名不令休。其注曰:伯郎姓孟,名他,扶风人。灵帝时。中常侍张让专朝政,让监奴典护家事。他仕不遂,乃尽以家财赂监奴,与共结亲,积年家业为之破尽。众奴皆惭,问他所欲,他曰:“欲得卿曹拜耳。”奴被恩久,皆许诺。时宾客求见让者,门下车常数百乘,或累日不得通。他最后到,众奴伺其至,皆迎车而拜,径将他车独入。众人悉惊,谓他与让善,争以珍物遗他。他得之,尽以赂让,让大喜。他又以蒲桃酒一斛遗让,即拜凉州刺史。他生达,少入蜀。其处蜀事迹在刘封传。《魏略》曰:达以延康元年率部曲四千馀家归魏。文帝时初即王位,既宿知有达,闻其来,甚恱,令贵臣有识察者往观之,还曰“将帅之才也”,或曰“卿相之器也”,王益钦达。逆与达书曰:“近日有命,未足达旨,何者?昔伊挚背商而归周,百里去虞而入秦,乐毅感鸱夷以蝉蜕,王遵识逆顺以去就,皆审兴废之符效,知成败之必然,故丹青画其形容,良史载其功勋。闻卿姿度纯茂,器量优绝,当骋能明时,收名传记。今者翻然濯鳞清流,甚相嘉乐,虚心西望,依依若旧,下笔属辞,欢心从之。昔虞卿入赵,再见取相,陈平就汉,一觐参乘,孤今于卿,情过于往,故致所御马物以昭忠爱。”又曰:“今者海内清定,万里一统,三垂无风尘之警,中夏无狗吠之虞,以是弛罔阔禁,与世无疑,保官空虚,初无资任。卿来相就,当明孤意,慎勿令家人缤纷道路,以亲骇疏也。若卿欲来相见,且当先安部曲,有所保固,然后徐徐轻骑来东。”达既至谯,进见闲雅,才辩过人,众莫不属目。又王近出,乘小辇,执达手,抚其背戏曰:“卿得无为刘备刺客邪?”遂与同载。又加拜散骑常侍,领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时众臣或以为待之太猥,又不宜委以方任。王闻之曰:“吾保其无他,亦譬以蒿箭射蒿中耳。”达既为文帝所宠,又与桓阶、夏侯尚亲善,及文帝崩,时桓、尚皆卒,达自以羁旅久在疆场,心自不安。诸葛亮闻之,阴欲诱达,数书招之,达与相报荅。魏兴太守申仪与达有隙,密表达与蜀潜通,帝未之信也。司马宣王遣参军梁几察之,又劝其入朝。达惊惧,遂反。干宝《晋纪》曰:达初入新城,登白马塞,叹曰:“刘封、申耽,据金城千里而失之乎!”〉

(《三辅决录》记载:伯郎是凉州人,他的名声不好。其注释说:伯郎姓孟,名他,是扶风人。汉灵帝时,中常侍张让独揽朝政,张让的监奴主管家事。孟他仕途不顺,于是倾尽家财贿赂那位监奴,并与他结交,多年的家业因此耗尽。众奴仆都感到惭愧,问他想要什么,他说:“只想得到各位的拜见罢了。”这些奴仆受他的恩惠已久,都答应了。当时,想要求见张让的宾客,门前常常停着几百辆车,有时一连几天都无法通报。孟他最后才到,众奴仆一见他来了,都上前迎着车拜见,并直接领着他的车单独进去。所有人都大为吃惊,以为他和张让关系很好,于是争相送他珍贵的礼物。孟他得到这些礼物后,全部转送给张让,张让非常高兴。孟他又送给张让一斛葡萄酒,随即被任命为凉州刺史。孟他生了孟达,孟达年轻时进入蜀地。他在蜀地的事迹记载于《刘封传》中。《魏略》记载:孟达在延康元年(公元220年)率领部曲四千多家归顺曹魏。文帝(曹丕)当时刚刚即位为王,早就知道孟达这个人,听说他来归降,非常高兴,派有见识的重臣前去观察他,回来后有人说“他有将帅之才”,也有人说“他是卿相之器”,魏王因此更加钦佩孟达。他预先写信给孟达说:“近日发出的命令,不足以完全表达我的心意。为什么呢?从前伊挚(伊尹)离开商朝归顺周朝,百里奚离开虞国投奔秦国,乐毅感念鸱夷(范蠡)而脱离险境,王遵能识别顺逆大势而决定去留,他们都审察了兴衰的征兆,知道了成败的必然规律,所以画家为他们画像,优秀的史官记载他们的功勋。听说您风度淳厚美好,器量超凡出众,理应在这清明的时代施展才能,在史书上留下美名。如今您毅然决然地脱离旧主,投向清明之政,我对此非常赞赏和欣慰。我虚心西望,对您的思念之情一如往昔,下笔写信时,心中充满欢喜。从前虞卿投奔赵国,两次见面就被任命为国相;陈平归顺汉朝,一次觐见就得以同乘皇帝的车驾。如今我对于您的情谊,超过了古人,因此赠送我所用的御马和物品,以表明我的忠诚与爱护。”又说:“如今海内安定,万里一统,三面边疆没有战事警报,中原地区没有动乱之忧,因此我放宽法网禁令,与天下人互不猜疑,官职虚位以待,最初并没有任职资格的限制。您前来投奔我,应当明白我的心意,请务必不要让家人在路上招摇,以免因亲近而惊扰了疏远的人。如果您想来见我,应该先安顿好您的部曲,让他们有稳固的驻地,然后您再慢慢地率领轻骑向东而来。”孟达到达谯县后,进见时举止文雅,才能辩才过人,众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又有一次魏王外出,乘坐着小车,拉着孟达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开玩笑说:“你该不会是刘备派来的刺客吧?”于是让他与自己同乘一车。又加封他为散骑常侍,兼任新城太守,将西南地区的防务托付给他。当时,有些臣子认为对孟达的待遇太过优厚,而且不应该把一方重任交给他。魏王听到后说:“我担保他不会有异心,这就像用蒿草做的箭射中蒿草一样(比喻有绝对的把握)。”孟达既受文帝宠信,又与桓阶、夏侯尚关系亲密。等到文帝驾崩,当时桓阶和夏侯尚也都去世了,孟达自认为长期客居边疆,心中感到不安。诸葛亮听闻此事,暗中想引诱孟达,多次写信招降他,孟达也与他书信往来。魏兴太守申仪与孟达有矛盾,秘密上报说孟达与蜀汉暗中勾结,明帝(曹叡)不相信。司马宣王(司马懿)派参军梁几前去察看,又劝他入朝。孟达惊慌恐惧,于是发动叛乱。干宝的《晋纪》记载:孟达刚进入新城时,登上白马塞感叹道:“刘封、申耽,占据着这千里坚城,怎么会失掉它呢!”)

038

二年春正月,宣王攻破新城,斩达,传其首。

太和二年(公元228年)春天正月,司马宣王(司马懿)攻破新城,斩杀了孟达,并将他的首级传送到京城。

039

〈《魏略》曰:宣王诱达将李辅及达甥邓贤,贤等开门内军。达被围旬有六日而败,焚其首于洛阳四达之衢。〉

(《魏略》记载:司马宣王(司马懿)引诱孟达的部将李辅和孟达的外甥邓贤,邓贤等人打开城门放入魏军。孟达被围困了十六天后兵败,他的首级在洛阳的四通大道上被焚烧。)

040

分新城之上庸、武陵、巫县为上庸郡,锡县为锡郡。

将新城郡的上庸、武陵、巫三个县划分出来,设立为上庸郡;将锡县设立为锡郡。

041

蜀大将诸葛亮寇边,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吏民叛应亮。

蜀国大将诸葛亮侵犯边境,天水、南安、安定三郡的官吏和百姓都反叛响应诸葛亮。

042

〈《魏书》曰:是时朝臣未知计所出,帝曰:“亮阻山为固,今者自来,既合兵书致人之术;且亮贪三郡,知进而不知退,今因此时,破亮必也。”乃部勒兵马步骑五万拒亮。〉

(《魏书》记载:当时朝中大臣们都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对策,明帝说:“诸葛亮一向凭借山险固守,如今他主动出击,这正符合兵法中调动敌人而非被敌人调动的策略;况且诸葛亮贪图三郡,只知进攻不知后退,趁此机会,必定能击败他。”于是调集了五万步兵和骑兵前去抵抗诸葛亮。)

043

遣大将军曹真都督关右,并进兵。

派遣大将军曹真总督关右地区的全部军事,率军进击。

044

右将军张郃击亮于街亭,大破之。

右将军张郃在街亭迎击诸葛亮的军队,并大败了他们。

045

亮败走,三郡平。

诸葛亮战败逃走,三个叛乱的郡县也随之被平定。

046

丁未,行幸长安。

丁未日,皇帝巡幸长安。

047

〈《魏略》载帝露布天下并班告益州曰:“刘备背恩,自窜巴蜀。诸葛亮弃父母之国,阿残贼之党,神人被毒,恶积身灭。亮外慕立孤之名,而内贪专擅之实。刘升之兄弟守空城而已。亮又侮易益土,虐用其民,是以利狼、宕渠、高定、青羌莫不瓦解,为亮仇敌。而亮反裘负薪,里尽毛殚,刖趾适屦,刻肌伤骨,反更称说,自以为能。行兵于井底,游步于牛蹄。自朕即位,三边无事,犹哀怜天下数遭兵革,且欲养四海之耆老,长后生之孤幼,先移风于礼乐,次讲武于农隙,置亮画外,未以为虞。而亮怀李熊愚勇之智,不思荆邯度德之戒,驱略吏民,盗利祁山。王师方振,胆破气夺,马谡、高祥望旗奔败。虎臣逐北,蹈尸涉血,亮也小子,震惊朕师。猛锐踊跃,咸思长驱。朕惟率土莫非王臣,师之所处,荆棘生焉,不欲使十室之邑忠信贞良与夫淫昏之党,同受涂炭。故先开示,以昭国诚,勉思变化,无滞乱邦。巴蜀将吏士民诸为亮所劫迫,公卿已下皆听束手。”〉

(《魏略》记载,皇帝向天下发布文告,并颁布给益州说:“刘备忘恩负义,自己逃窜到巴蜀地区。诸葛亮抛弃了生养他的国家,去迎合残暴的贼寇党羽,使得神明和百姓都深受其害,罪恶累积,他自身也终将灭亡。诸葛亮表面上追求辅佐孤主的虚名,实际上内心贪图独揽大权的实惠。刘升(刘禅的小名)兄弟们只不过是守着一座空城罢了。诸葛亮又轻视侮慢益州,虐待那里的百姓,因此,利狼、宕渠、高定、青羌等地的部族都分崩离析,成为诸葛亮的仇敌。而诸葛亮却做出像反穿皮袄背柴草(比喻方法错误)、耗尽民力、砍掉脚趾来适应鞋子、刻伤肌肤损害骨头这样本末倒置的事情,反而还夸耀自己,自认为很有才能。他在井底用兵,在牛蹄印的水洼里行走(比喻其眼界狭窄,所作所为没有前途)。自从我即位以来,边疆安宁无事,我仍然哀怜天下百姓多次遭受战乱,想要赡养天下的老人,抚养年幼的孤儿,首先用礼乐来改善风气,其次才在农闲时演练军事,把诸葛亮的事情置之度外,没有把他当作忧患。但是诸葛亮怀着李熊那种有勇无谋的心思,不思考荆邯衡量自身德行的告诫,驱使劫掠官吏百姓,前来祁山盗取利益。朝廷大军刚刚出动,他们就已吓得魂飞魄散,马谡、高祥望见我军旗帜就奔逃溃败。我军勇猛的将士追击败军,踩着尸体,趟着血水。诸葛亮这个小子,也竟敢惊动我的军队。我军将士个个勇猛精锐、情绪高昂,都想着要长驱直入。我考虑到普天之下都是我的臣民,而大军所到之处,会使田地荒芜,长满荆棘。我不希望哪怕只有十户人家的小地方,那里的忠诚信实的好人,也和那些邪恶昏昧的党羽一同遭受苦难。所以先发文晓谕,以昭示国家的诚意,希望你们努力思考,改弦更张,不要再停留在混乱的国家里。巴蜀的将领、官吏、士兵和百姓们,凡是被诸葛亮胁迫的,从公卿以下,都允许你们前来归降。”)

048

夏四月丁酉,还洛阳宫。

夏季四月丁酉日,皇帝返回洛阳宫。

049

〈《魏略》曰:是时讹言云帝已崩,从驾群臣迎立雍丘王植。京师自卞太后群公尽惧。及帝还,皆私察颜色。卞太后悲喜,欲推始言者,帝曰:“天下皆言,将何所推?”〉

(《魏略》记载:当时有谣言说皇帝已经驾崩,随驾的群臣们准备拥立雍丘王曹植为帝。京城里从卞太后到各位公卿都感到恐惧。等到皇帝回来,大家都在私下观察他的神色。卞太后又悲伤又欢喜,想要追查最先散布谣言的人,皇帝说:“全天下的人都在这么说,要从哪里追查起呢?”)

050

赦系囚非殊死以下。

下令赦免除了犯下死罪以外的全部在押囚犯。

051

乙巳,论讨亮功,封爵增邑各有差。

在乙巳这一天,朝廷评定征讨诸葛亮的战功,并根据功劳大小分别册封爵位、增加食邑。

052

五月,大旱。

五月,发生了严重的旱灾。

053

六月,诏曰:“尊儒贵学,王教之本也。自顷儒官或非其人,将何以宣明圣道?其高选博士,才任侍中常侍者。申敕郡国,贡士以经学为先。”

六月,皇帝下诏说:“尊崇儒家、重视学问,是王道教化的根本。近来,有些担任儒官的人并不能胜任其职,这样如何能宣扬阐明圣贤之道呢?应当选拔高水平的博士,要挑选那些才能足以担任侍中、常侍的人才。再次告诫各郡国,举荐人才时要以经学方面的学识为首要标准。”

054

秋九月,曹休率诸军至皖,与吴将陆议战于石亭,败绩。

秋季九月,曹休率领各路军队抵达皖城,在石亭与东吴将领陆议(陆逊)交战,结果大败。

055

乙酉,立皇子穆为繁阳王。

在乙酉这一天,册立皇子曹穆为繁阳王。

056

庚子,大司马曹休薨。

庚子日,大司马曹休去世。

057

冬十月,诏公卿近臣举良将各一人。

冬季十月,皇帝下诏命令公卿和近臣各自举荐一位优秀的将领。

058

十一月,司徒王朗薨。

十一月,司徒王朗去世。

059

十二月,诸葛亮围陈仓,曹真遣将军费曜等拒之。

十二月,诸葛亮率军围攻陈仓,曹真派遣将军费曜等人前去抵御。

060

〈《魏略》曰:先是使将军郝昭筑陈仓城;会亮至,围昭,不能拔。昭字伯道,太原人,为人雄壮,少入军为部曲督,数有战功,为杂号将军,遂镇守河西十馀年,民夷畏服。亮围陈仓,使昭乡人靳详于城外遥说之,昭于楼上应详曰:“魏家科法,卿所练也;我之为人,卿所知也。我受国恩多而门户重,卿无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还谢诸葛,便可攻也。”详以昭语告亮,亮又使详重说昭,言人兵不敌,无为空自破灭。昭谓详曰:“前言已定矣。我识卿耳,箭不识也。”详乃去。亮自以有众数万,而昭兵才千馀人,又度东救未能便到,乃进兵攻昭,起云梯冲车以临城。昭于是以火箭逆射其云梯,梯然,梯上人皆烧死。昭又以绳连石磨压其冲车,冲车折。亮乃更为井阑百尺以付城中,以土丸填壍,欲直攀城,昭又于内筑重墙。亮足为城突,欲踊出于城里,昭又于城内穿地横截之。昼夜相攻拒二十馀日,亮无计,救至,引退。诏嘉昭善守,赐爵列侯。及还,帝引见慰劳之,顾谓中书令孙资曰:“卿乡里乃有尔曹快人,为将灼如此,朕复何忧乎?”仍欲大用之。会病亡,遗令戒其子凯曰:“吾为将,知将不可为也。吾数发冢,取其木以为攻战具,又知厚葬无益于死者也。汝必敛以时服。且人生有处所耳,死复何在邪?今去本墓远,东西南北,在汝而已。”〉

(《魏略》中记载:在此之前,皇帝曾派将军郝昭修筑陈仓城;正逢诸葛亮大军抵达,便围攻郝昭,但未能攻克。郝昭字伯道,是太原人,为人雄壮威武,年轻时从军担任部曲督,屡立战功,后成为杂号将军,于是镇守河西十余年,当地的汉族和少数民族百姓都对他既敬畏又信服。诸葛亮围攻陈仓时,派郝昭的同乡靳详在城外远距离劝降。郝昭在城楼上回应靳详说:“魏国的法令制度,是你所熟悉的;我的为人,也是你所了解的。我深受国恩,家族责任重大,你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只有决心死战到底。你回去告诉诸葛亮,只管来攻城吧。”靳详将郝昭的话告诉了诸葛亮,诸葛亮又让靳详再次劝说郝昭,说他人少兵微,实力悬殊,不要白白地自取灭亡。郝昭对靳详说:“之前的话已经说定了。我认识你,但我的箭可不认识你。”靳详只好离去。诸葛亮自认为拥有数万大军,而郝昭的兵力才一千多人,又估计东边的救兵无法迅速赶到,于是进兵攻打郝昭,架设云梯、动用冲车来攻城。郝昭于是用火箭射击云梯,云梯被点燃,上面的士兵都被烧死。郝昭又用绳索拴着石磨砸向冲车,将冲车砸毁。诸葛亮便改用百尺高的井阑向城中射箭,并用土包填塞护城河,想直接攀登城墙,郝昭又在城内筑起了第二道墙。诸葛亮又挖掘地道,想从城内出其不意地钻出来,郝昭便在城内挖掘横向的壕沟进行拦截。双方昼夜攻防了二十多天,诸葛亮无计可施,此时魏国救兵赶到,他只好率军撤退。皇帝下诏嘉奖郝昭善于防守,赐予他列侯的爵位。郝昭回来后,皇帝召见并慰劳他,回头对中书令孙资说:“你的家乡竟然有如此了不起的人物,做将军能如此卓越,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于是打算重用他。不巧郝昭病逝,临终前留下遗言告诫儿子郝凯说:“我做过将军,知道将军这个行当不是什么好事。我曾多次挖掘坟墓,取其中的木材来制造攻战器械,也深知厚葬对死者毫无益处。你安葬我时,一定要用平时的衣服入殓。况且人活着各有安身之处,死了又会在哪里呢?如今我们离祖坟很远,把我葬在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全由你决定了。”)

061

辽东太守公孙恭兄子渊劫夺恭位,遂以渊领辽东太守。

辽东太守公孙恭的侄子公孙渊夺取了叔父的职位,于是便由公孙渊接任辽东太守之职。

062

三年夏四月,元城王礼薨。

太和三年(公元229年)夏四月,元城王曹礼去世。

063

六月癸卯,繁阳王穆薨。

六月癸卯这一天,繁阳王曹穆去世。

064

戊申,追尊高祖大长秋曰高皇帝,夫人吴氏曰高皇后。

戊申这一天,朝廷追尊高祖父大长秋(曹腾)为高皇帝,其夫人吴氏为高皇后。

065

秋七月,诏曰:“礼,王后无嗣,择建支子以继太宗,则当纂正统而奉公义,何得复顾私亲哉!汉宣继昭帝后,加悼考以皇号;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称引亡秦,或误时朝,既尊恭皇,立庙京都,又宠藩妾,使比长信,叙昭穆于前殿,并四位于东宫,僭差无度,人神弗祐,而非罪师丹忠正之谏,用致丁、傅焚如之祸。自是之后,相踵行之。昔鲁文逆祀,罪由夏父;宋国非度,讥在华元。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为戒。后嗣万一有由诸侯入奉大统,则当明为人后之义;敢为佞邪导谀时君,妄建非正之号以干正统,谓考为皇,称妣为后,则股肱大臣,诛之无赦。其书之金策,藏之宗庙,著于今典。”

秋季七月,明帝下诏说:“按照礼制,帝王如果没有子嗣,应从旁系宗室中选择子弟来继承大统。这位继承者应当继承正统、奉行公义,怎么能再回过头来照顾自己的原生家庭呢!汉宣帝继承汉昭帝的皇位后,追尊自己去世的生父为皇;汉哀帝以外藩身份被拥立为帝,董宏等人却引用覆亡的秦朝旧例,误导当时的朝廷,既追尊其父为恭皇,又在京都为他建立庙宇,还尊宠其生母(藩妾),使其地位比同长信宫的太皇太后,在前殿排列祖宗牌位次序,并在东宫并设四位太后,这种僭越失序毫无节制,以致人神共愤,不予保佑。他们不采纳师丹忠正直言的劝谏,最终导致了丁、傅两家外戚遭受灭族之祸。从此以后,后世竟相继效仿这种做法。过去鲁文公祭祀失序,罪责在于大臣夏父;宋国行事不合礼法,受讥讽的是大臣华元。现命令各位公卿和有关官员,必须深刻吸取前世的教训。后代继任者中,万一有从诸侯身份入承大统的,就必须明白自己是作为他人后嗣的道义。如果再有奸佞小人引导奉承当时的君主,胡乱建立不正当的名号来干扰正统,称君主的生父为‘皇’、生母为‘后’,那么,朝廷的辅弼重臣可将其处死,绝不赦免。将此诏书写在金策上,收藏于宗庙,并载入当今的法典。”

066

冬十月,改平望观曰听讼观。

冬季十月,将平望观改名为听讼观。

067

帝常言“狱者,天下之性命也”,每断大狱,常幸观临听之。

皇帝(曹叡)常说:“诉讼案件,关系着天下人的性命”,因此每当要判决重大案件时,他常常亲自前往听讼观,临堂听审。

068

初,洛阳宗庙未成,神主在邺庙。

当初,洛阳的宗庙还没有建成,先祖们的牌位都供奉在邺城的宗庙里。

069

十一月,庙始成,使太常韩暨持节迎高皇帝、太皇帝、武帝、文帝神主于邺,十二月己丑至,奉安神主于庙。

十一月,洛阳的宗庙初步建成,皇帝派遣太常韩暨手持符节,前往邺城恭迎高皇帝(曹腾)、太皇帝(曹嵩)、武帝(曹操)、文帝(曹丕)的牌位。十二月己丑日,牌位抵达洛阳,被恭敬地安放在宗庙中。

070

〈臣松之按:黄初四年,有司奏立二庙,太皇帝大长秋与文帝之高祖共一庙,特立武帝庙,百世不毁。今此无高祖神主,盖以亲尽毁也。此则魏初唯立亲庙,祀四室而已。至景初元年,始定七庙之制。孙盛曰:事亡犹存,祭如神在,迎迁神主,正斯宜矣。〉

(臣裴松之注:黄初四年(公元223年),有关部门上奏请求建立两座宗庙:一座是太皇帝(曹嵩)、大长秋(曹腾)与文帝(曹丕)的高祖共用的宗庙,另一座是特地为武帝(曹操)建立的、百世不废的宗庙。现在迎回的牌位中没有高祖的牌位,大概是因为按照礼制,亲缘关系已经疏远,其宗庙已被移除。这说明魏朝初期只设立了亲庙,仅祭祀四代先祖而已。直到景初元年(公元237年),才正式确立了七庙之制。孙盛评论说:侍奉逝者要如同他们仍在世,祭祀时要如同神灵就在眼前,所以恭迎迁徙先祖牌位,正是理所应当的。)

071

癸卯,大月氏王波调遣使奉献,以调为亲魏大月氏王。

癸卯日,大月氏王波调派遣使者前来朝贡,朝廷因此封波调为“亲魏大月氏王”。

072

四年春二月壬午,诏曰:“世之质文,随教而变。兵乱以来,经学废绝,后生进趣,不由典谟。岂训导未洽,将进用者不以德显乎?其郎吏学通一经,才任牧民,博士课试,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华不务道本者,皆罢退之。”

太和四年(公元230年)春季二月壬午日,皇帝下诏说:“一个时代的风气是朴实还是浮华,会随着教化的不同而改变。自从战乱以来,经学废弃衰绝,年轻一代追求上进,却不遵循古代的典章制度。这难道是朝廷的教化引导不够周到,还是因为选拔任用的人才不是凭借品德而显名的呢?对于那些精通一门经书、有治理百姓才能的郎官和属吏,应由博士们进行考核测试,选拔其中成绩优异的,立刻加以任用;而那些言行浮华、不致力于根本之道的,则一律罢免斥退。”

073

戊子,诏太傅三公:以文帝《典论》刻石,立于庙门之外。

戊子日,皇帝下诏给太傅和三公,命令他们将文帝(曹丕)所著的《典论》刻在石碑上,立于宗庙大门之外。

074

癸巳,以大将军曹真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司马宣王为大将军,辽东太守公孙渊为车骑将军。

癸巳日,任命大将军曹真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司马宣王(司马懿)为大将军,辽东太守公孙渊为车骑将军。

075

夏四月,太傅锺繇薨。

夏季四月,太傅锺繇去世。

076

六月戊子,太皇太后崩。

六月戊子日,太皇太后(卞氏)驾崩。

077

丙申,省上庸郡。

丙申日,废除了上庸郡。

078

秋七月,武宣卞后祔葬于高陵。

秋季七月,将武宣后(卞氏)合葬于高陵。

079

诏大司马曹真、大将军司马宣王伐蜀。

皇帝下诏命令大司马曹真、大将军司马宣王(司马懿)讨伐蜀国。

080

八月辛巳,行东巡,遣使者以特牛祠中岳。

八月辛巳日,皇帝向东巡视,并派遣使者用一头特选的公牛祭祀中岳(嵩山)。

081

〈《魏书》曰:行过繁昌,使执金吾臧霸行太尉事,以特牛祠受禅坛。  臣松之按:《汉纪》章帝元和三年,诏高邑县祠即位坛,五成陌北,腊祠门户。此虽前代已行故事,然为坛以祀天,而坛非神也,今无事于上帝,而致祀于虚坛,求之义典,未详所据。〉

(《魏书》记载说:皇帝巡行经过繁昌县时,派遣执金吾臧霸代行太尉的职责,用一头牛作为祭品来祭祀受禅坛。臣裴松之认为:根据《汉纪》记载,汉章帝元和三年(公元86年),曾下诏让高邑县祭祀他即位的祭坛,并在腊月祭祀位于五成陌北的门户。这虽然是前代已经有过的先例,但是,设立祭坛是为了祭祀上天,而祭坛本身并不是神灵。如今并非祭祀上帝,却去祭拜一个空置的祭坛,在礼仪典籍中查找,不知其依据何在。)

082

乙未,幸许昌宫。

乙未日,皇帝驾临许昌宫。

083

九月,大雨,伊、洛、河、汉水溢,诏真等班师。

九月,天降大雨,伊水、洛水、黄河、汉水泛滥,皇帝下诏命令曹真等人率军返回。

084

冬十月乙卯,行还洛阳宫。

冬季十月乙卯日,皇帝巡行回到洛阳宫。

085

庚申,令:“罪非殊死听赎各有差。”

庚申日,皇帝下令说:“凡是不是判处死刑的罪行,都允许根据罪行轻重的不同等级缴纳财物赎罪。”

086

十一月,太白犯岁星。

十一月,发生了金星靠近木星的天象(古称“太白犯岁星”)。

087

十二月辛未,改葬文昭甄后于朝阳陵。

十二月辛未日,将文昭甄皇后改葬于朝阳陵。

088

丙寅,诏公卿举贤良。

丙寅日,皇帝下诏命令公卿大臣们举荐贤良的人才。

089

五年春正月,帝耕于藉田。

太和五年(公元231年)春天正月,皇帝在藉田亲自举行耕作仪式。

090

三月,大司马曹真薨。

三月,大司马曹真去世。

091

诸葛亮寇天水,诏大将军司马宣王拒之。

诸葛亮侵犯天水郡,皇帝下诏命令大将军司马宣王(司马懿)前去抵御。

092

自去冬十月至此月不雨,辛巳,大雩。

从去年冬天十月到这个月(三月)一直没有下雨,辛巳这一天,举行了盛大的求雨仪式。

093

夏四月,鲜卑附义王轲比能率其种人及丁零大人儿禅诣幽州贡名马。

夏季四月,归附朝廷的鲜卑王轲比能,率领他的部众以及丁零部落的首领儿禅,来到幽州进贡名贵的马匹。

094

复置护匈奴中郎将。

朝廷重新设置了护匈奴中郎将这一官职。

095

秋七月丙子,以亮退走,封爵增位各有差。

秋季七月丙子日,因为诸葛亮已经撤退,朝廷对有功人员分别进行了封爵和加官,各有等级差别。

096

〈《魏书》曰:初,亮出,议者以为亮军无辎重,粮必不继,不击自破,无为劳兵;或欲自芟上邽左右生麦以夺贼食,帝皆不从。前后遣兵增宣王军,又敕使护麦。宣王与亮相持,赖得此麦以为军粮。〉

(《魏书》记载说:起初,诸葛亮出兵时,朝中议论的人认为他的军队没有辎重,粮草供应必定无法为继,不用攻击就会自行崩溃,没有必要劳师动众;也有人建议自行割掉上邽一带即将成熟的麦子,以断绝敌军的粮草来源,皇帝(魏明帝曹叡)都没有采纳。他先后派遣军队增援司马宣王(司马懿)的部队,又下令派人保护麦子。司马宣王(司马懿)与诸葛亮对峙期间,正是依靠这些麦子作为军粮。)

097

乙酉,皇子殷生,大赦。

乙酉日,皇子曹殷出生,为此大赦天下。

098

八月,诏曰:“古者诸侯朝聘,所以敦睦亲亲协和万国也。先帝著令,不欲使诸王在京都者,谓幼主在位,母后摄政,防微以渐,关诸盛衰也。朕惟不见诸王十有二载,悠悠之怀,能不兴思!其令诸王及宗室公侯各将适子一人朝。后有少主、母后在宫者,自如先帝令,申明著于令。”

八月,魏明帝下诏说:“古代的诸侯按时朝见天子、互相聘问,是为了加深宗亲情谊、协调各个封国的关系。先帝(曹丕)曾留下法令,不希望让各位藩王留在京都,这是考虑到如果将来出现幼主在位、由太后摄政的情况,必须防微杜渐,因为这关系到国家的兴盛与衰亡。我想到自己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见到各位藩王了,思念之情悠悠,怎能不有所感怀!下令让各位藩王以及宗室的公、侯,各自带领一位嫡子前来朝见。将来若再出现幼主继位、太后临朝的情况,则仍然依照先帝的法令执行,将此规定明确地写入法令。”

099

十一月乙酉,月犯轩辕大星。

十一月乙酉日,发生了月亮遮蔽轩辕座主星的天象。

100

戊戌晦,日有蚀之。

戊戌日是月末最后一天,发生了日食。

101

十二月甲辰,月犯镇星。

十二月甲辰日,出现了月亮遮蔽土星(镇星)的天象。

102

戊午,太尉华歆薨。

戊午日,太尉华歆去世。

103

六年春二月,诏曰:“古之帝王,封建诸侯,所以藩屏王室也。诗不云乎,‘怀德维宁,宗子维城’。秦、汉继周,或彊或弱,俱失厥中。大魏创业,诸王开国,随时之宜,未有定制,非所以永为后法也。其改封诸侯王,皆以郡为国。”

太和六年(公元232年)春天二月,皇帝下诏说:“古代的帝王分封诸侯,是为了让他们成为保卫王室的屏障。《诗经》不是说吗,‘心怀德行才能安宁,同宗子弟才是国家的坚固城墙’。秦、汉两朝继承周朝的制度,但对诸侯的政策要么过于严苛,要么过于宽松,都失去了中正之道。我大魏开创基业时,分封各位亲王建立封国,只是顺应当时的权宜之计,并未形成固定的制度,这不能作为后世长久的法则。因此,下令改封各位诸侯王,一律以郡作为他们的封国。”

104

三月癸酉,行东巡,所过存问高年鳏寡孤独,赐谷帛。

三月癸酉日,皇帝向东巡视,沿途慰问年长者以及鳏、寡、孤、独等生活困苦之人,并赏赐他们谷物和布帛。

105

乙亥,月犯轩辕大星。

乙亥日,出现了月亮遮蔽轩辕大星的天象。

106

夏四月壬寅,行幸许昌宫。

(太和六年)夏天四月壬寅日,皇帝(曹叡)驾临许昌宫。

107

甲子,初进新果于庙。

甲子日,首次将新成熟的果品进献于宗庙。

108

五月,皇子殷薨,追封谥安平哀王。

五月,皇子曹殷去世,被追封谥号为安平哀王。

109

秋七月,以卫尉董昭为司徒。

秋天七月,任命卫尉董昭为司徒。

110

九月,行幸摩陂,治许昌宫,起景福、承光殿。

九月,皇帝(曹叡)驾临摩陂,下令修缮许昌宫,并兴建了景福殿和承光殿。

111

冬十月,殄夷将军田豫帅众讨吴将周贺于成山,杀贺。

冬季十月,殄夷将军田豫率军在成山讨伐吴国将领周贺,并将其斩杀。

112

十一月丙寅,太白昼见。

十一月丙寅日,太白星(金星)在白天出现。

113

有星孛于翼,近太微上将星。

有一颗彗星出现在翼宿,靠近太微垣的上将星。

114

庚寅,陈思王植薨。

庚寅日,陈思王曹植去世。

115

十二月,行还许昌宫。

十二月,皇帝返回许昌宫。

116

青龙元年春正月甲申,青龙见郏之摩陂井中。

青龙元年(公元233年)春天正月甲申日,有一条青龙出现在郏县摩陂的井中。

117

二月丁酉,幸摩陂观龙,于是改年;改摩陂为龙陂,赐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无出今年租赋。

二月丁酉日,皇帝亲临摩陂观看青龙,并因此改换年号;将摩陂改名为龙陂,赐予全国男子每人两级爵位,鳏夫、寡妇、孤儿及无子女者免除当年的租税和赋役。

118

三月甲子,诏公卿举贤良笃行之士各一人。

三月甲子日,皇帝下诏命令公卿大臣们各自举荐一名品德贤良、行为端正的人才。

119

夏五月壬申,诏祀故大将军夏侯惇、大司马曹仁、车骑将军程昱于太祖庙庭。

夏天五月壬申日,皇帝下诏,命令在太祖(曹操)的庙庭中祭祀已故的大将军夏侯惇、大司马曹仁和车骑将军程昱。

120

〈《魏书》载诏曰:“昔先王之礼,于功臣存则显其爵禄,没则祭于大蒸,故汉氏功臣祠于庙庭。大魏元功之臣功勋优著,终始休明者,其皆依礼祀之。”于是以惇等配飨之。〉

(《魏书》记载的诏书说:“依照古代先王的礼制,对于功臣,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要彰显其爵位和俸禄,去世之后则在冬季大祭时进行祭祀,所以汉朝的功臣都在宗庙中享受祭祀。我大魏的开国元勋中,功勋卓著、品德始终美好的,都应当依照礼制进行祭祀。”于是,夏侯惇等人得以配享在太祖庙庭。)

121

戊寅,北海王蕤薨。

戊寅这一天,北海王曹蕤去世。

122

闰月庚寅朔,日有蚀之。

闰月庚寅朔(初一),发生了日食。

123

丁酉,改封宗室女非诸王女皆为邑主。

丁酉这一天,下令改封皇族宗室中不是亲王女儿的女子,封号都改为邑主。

124

诏诸郡国山川不在祠典者勿祠。

下诏命令各郡国,对于那些未被列入国家祭祀典籍的山川神灵,一律不得进行祭祀。

125

六月,洛阳宫鞠室灾。

六月,洛阳宫的鞠室发生了火灾。

126

保塞鲜卑大人步度根与叛鲜卑大人轲比能私通,并州刺史毕轨表,辄出军以外威比能,内镇步度根。

负责保卫边塞的鲜卑部落首领步度根与叛乱的鲜卑首领轲比能私下勾结,并州刺史毕轨上表朝廷后,就擅自出兵,打算对外威慑轲比能,对内镇抚步度根。

127

帝省表曰:“步度根以为比能所诱,有自疑心。今轨出军,适使二部惊合为一,何所威镇乎?”

皇帝(明帝)看了毕轨的奏表后说:“步度根是被轲比能引诱,内心已对我们存有疑虑。如今毕轨出兵,恰恰会使这两个部落受惊而联合起来,还谈什么威慑和镇抚呢?”

128

促敕轨,以出军者慎勿越塞过句注也。

于是紧急下诏告诫毕轨,命令出征的军队千万不要越过边塞、翻过句注山。

129

比诏书到,轨以进军屯阴馆,遣将军苏尚、董弼追鲜卑。

等到诏书送达时,毕轨已经率军进驻到阴馆,并派遣将军苏尚、董弼追击鲜卑部落。

130

比能遣子将千馀骑迎步度根部落,与尚、弼相遇,战于楼烦,二将败没。

轲比能派遣他的儿子率领一千多名骑兵去迎接步度根的部落,结果与苏尚、董弼的军队在楼烦遭遇,双方展开激战,苏尚和董弼两名将领兵败阵亡。

131

步度根部落皆叛出塞,与比能合寇边。

步度根的部落于是全部叛变,逃出边塞,与轲比能联合侵扰边境。

132

遣骁骑将军秦朗将中军讨之,虏乃走漠北。

朝廷派遣骁骑将军秦朗率领中军前往征讨,敌军于是向漠北逃窜。

133

秋九月,安定保塞匈奴大人胡薄居姿职等叛,司马宣王遣将军胡遵等追讨,破降之。

秋季九月,安定郡负责保卫边塞的匈奴首领胡薄居姿职等人发动叛乱,司马宣王(司马懿)派遣将军胡遵等人追击征讨,最终击败并降服了他们。

134

冬十月,步度根部落大人戴胡阿狼泥等诣并州降,朗引军还。

冬季十月,步度根部落的首领戴胡阿狼泥等人前往并州投降,秦朗于是率军班师回朝。

135

〈《魏氏春秋》曰:朗字元明,新兴人。《献帝传》曰:朗父名宜禄,为吕布使诣袁术,术妻以汉宗室女。其前妻杜氏留下邳。布之被围,关羽屡请于太祖,求以杜氏为妻,太祖疑其有色,及城陷,太祖见之,乃自纳之。宜禄归降,以为铚长。及刘备走小沛,张飞随之,过谓宜禄曰:“人取汝妻,而为之长,何蚩蚩若是邪!随我去乎?”宜禄从之数里,悔欲还,飞杀之。朗随母氏畜于公宫,太祖甚爱之,每坐席,谓宾客曰:“岂有人爱假子如孤者乎?”《魏略》曰:朗游遨诸侯间,历武、文之世而无尤也。及明帝即位,授以内官,为骁骑将军、给事中,每车驾出入,朗常随从。时明帝喜发举,数有以轻微而致大辟者,朗终不能有所谏止,又未尝进一善人,帝亦以是亲爱;每顾问之,多呼其小字阿稣,数加赏赐,为起大第于京城中。四方虽知朗无能为益,犹以附近至尊,多赂遗之,富均公侯。《世语》曰:朗子秀,劲厉能直言,为晋武帝博士。《魏略》以朗与孔桂俱在佞幸篇。桂字叔林,天水人也。建安初,数为将军杨秋使诣太祖,太祖表拜骑都尉。桂性便辟,晓博弈、蹹鞠,故太祖爱之,每在左右,出入随从。桂察太祖意,喜乐之时,因言次曲有所陈,事多见从,数得赏赐,人多馈遗,桂由此侯服玉食。太祖既爱桂,五官将及诸侯亦皆亲之。其后桂见太祖久不立太子,而有意于临菑侯,因更亲附临菑侯而简于五官将,将甚衔之。及太祖薨,文帝即王位,未及致其罪。黄初元年,随例转拜驸马都尉。而桂私受西域货赂,许为人事。事发,有诏收问,遂杀之。鱼豢曰:为上者不虚授,处下者不虚受,然后外无伐檀之叹,内无尸素之刺,雍熙之美著,太平之律显矣。而佞幸之徒,但姑息人主,至乃无德而荣,无功而禄,如是焉得不使中正日朘,倾邪滋多乎!以武皇帝之慎赏,明皇帝之持法,而犹有若此等人,而况下斯者乎?〉

(《魏氏春秋》记载:秦朗,字元明,是新兴郡人。《献帝传》记载:秦朗的父亲名叫秦宜禄,曾作为吕布的使者前往拜见袁术,袁术将一位汉室宗亲的女儿嫁给了他。秦宜禄的前妻杜氏则留在了下邳。吕布被围困时,关羽多次向太祖(曹操)请求,希望能娶杜氏为妻。太祖(曹操)因此怀疑杜氏有美色,等到城池被攻陷后,太祖(曹操)见到她,便自己将她纳为妾室。秦宜禄投降后,被任命为铚县县长。后来刘备逃往小沛,张飞跟随他,路过时对秦宜禄说:“别人抢了你的妻子,你还替他做官,怎么这么糊涂!要不要跟我走?”秦宜禄跟随他走了几里路,又后悔想要返回,张飞便杀了他。秦朗跟随母亲在太祖(曹操)的宫中被抚养,太祖(曹操)非常喜爱他,每次宴席上都对宾客说:“天底下有谁像我这样喜爱继子的吗?”《魏略》记载:秦朗在各位王侯之间交游,经历了武帝(曹操)和文帝(曹丕)两朝,都没有过错。等到明帝(曹叡)即位,任命他为内官,担任骁骑将军、给事中,每次皇帝车驾出入,秦朗都常常随行。当时明帝(曹叡)喜欢揭发检举,常常有因为小过错而被处以死刑的人,秦朗始终没能对此进行劝谏阻止,也从未举荐过一个贤能之士,明帝(曹叡)也因此而亲近喜爱他。每次向他咨询时,多半称呼他的小名“阿稣”,多次加以赏赐,并为他在京城中修建了宏大的府第。四方人士虽然知道秦朗没有什么才能,但因为他亲近皇帝,仍然大多贿赂他,使其财富堪比公侯。《世语》记载:秦朗的儿子秦秀,为人刚正严厉,敢于直言,在晋武帝时期担任博士。《魏略》将秦朗和孔桂一同列在《佞幸篇》中。孔桂,字叔林,是天水人。建安初年,他多次作为将军杨秋的使者拜见太祖(曹操),太祖(曹操)上表任命他为骑都尉。孔桂性格谄媚逢迎,精通棋局和蹴鞠,因此太祖(曹操)很喜爱他,常常让他待在身边,出入都让他随从。孔桂善于观察太祖(曹操)的心意,在太祖(曹操)高兴的时候,借着谈话的机会委婉地陈述一些事情,大多都被采纳,多次得到赏赐,人们也多有馈赠,孔桂因此过上了公侯般锦衣玉食的生活。太祖(曹操)既然喜爱孔桂,五官将(曹丕)及各位王侯也都亲近他。后来孔桂见太祖(曹操)迟迟不立太子,却属意于临菑侯(曹植),于是转而亲近依附临菑侯(曹植),对五官将(曹丕)则有所怠慢,五官将(曹丕)对此非常记恨。等到太祖(曹操)驾崩,文帝(曹丕)即位为魏王,还没来得及处置他的罪行。黄初元年(公元220年),孔桂按惯例转任为驸马都尉。但孔桂私下收受西域的财物贿赂,答应替人办事。事情败露后,朝廷下诏将他逮捕审问,最终将他处死。鱼豢评论说:在上位者不无故授官,在下位者不无功受禄,这样才能使朝廷外没有《伐檀》诗那样的讥讽,朝廷内没有对尸位素餐者的指责,从而彰显雍熙和谐的美德,显现太平盛世的法则。然而那些奸佞受宠之辈,只知道曲意逢迎君主,以至于无德而获荣耀,无功而食俸禄,这样怎么能不使正直的风气日益削弱,而奸邪之徒日益增多呢!以武皇帝(曹操)赏赐的审慎,明皇帝(曹叡)执法的严格,尚且有这类人存在,更何况不如他们的君主呢?)

136

十二月,公孙渊斩送孙权所遣使张弥、许晏首,以渊为大司马乐浪公。

十二月,公孙渊斩杀了孙权派遣的使者张弥、许晏,并将他们的首级送来,朝廷因此任命公孙渊为大司马,封为乐浪公。

137

〈《世语》曰:并州刺史毕轨送汉故度辽将军范明友鲜卑奴,年三百五十岁,言语饮食如常人。奴云:“霍显,光后小妻。明友妻,光前妻女。”《博物志》曰:时京邑有一人失其姓名,食啖兼十许人,遂肥不能动。其父曾作远方长吏,官徙送彼县,令故义传供食之;一二年中,一乡中辄为之俭。《傅子》曰:时太原发冢破棺,棺中有一生妇人,将出与语,生人也。送之京师,问其本事,不知也。视其冢上树木可三十岁,不知此妇人三十岁常生于地中邪?将一朝欻生,偶与发冢者会也?〉

(《世语》记载:并州刺史毕轨送来一个原属汉朝度辽将军范明友的鲜卑奴隶,年龄三百五十岁,言语和饮食都和正常人一样。这个奴隶说:“霍显是霍光的小老婆。范明友的妻子,是霍光前妻的女儿。”《博物志》记载:当时京城里有一个不知姓名的人,食量抵得上十多个人,最后胖得无法动弹。他的父亲曾在远方做过长官,官府便把他送回原籍县里,命令旧日的义传(官办驿站或机构)供应他的饮食;一两年内,整个乡都因为他而变得贫困。《傅子》记载:当时太原有人盗墓,打开一口棺材,发现里面有一个活着的妇人。将她带出来与她说话,发现她确实是活人。她被送到京师,问起她的身世,她都不知道。看她坟墓上的树木,大约有三十年的树龄了,不知道这个妇人是在地底下活了三十年呢,还是在某个早上突然复活,恰好遇上了盗墓的人呢?)

138

二年春二月乙未,太白犯荧惑。

青龙二年(公元234年)春天二月的乙未日,太白星(金星)侵犯荧惑(火星)的星宿范围。

139

癸酉,诏曰:“鞭作官刑,所以纠慢怠也,而顷多以无辜死。其减鞭杖之制,著于令。”

癸酉日,皇帝下诏说:“鞭刑作为官方刑罚,是为了纠正人们的懒散和懈怠,但近来却有许多人无辜地因此而死。应当减轻鞭刑和杖刑的制度,并将其明确写入法令。”

140

三月庚寅,山阳公薨,帝素服发哀,遣使持节典护丧事。

三月庚寅日,山阳公(刘协)去世,皇帝(曹叡)身穿素服表示哀悼,并派遣持节使者主持护理其丧事。

141

己酉,大赦。

己酉日,颁布大赦令。

142

夏四月,大疫。

夏季四月,发生大规模的瘟疫。

143

崇华殿灾。

崇华殿发生了火灾。

144

丙寅,诏有司以太牢告祠文帝庙。

丙寅日,皇帝下诏命令有关官员用太牢的最高礼仪祭告文帝(曹丕)的宗庙。

145

追谥山阳公为汉孝献皇帝,葬以汉礼。

追谥山阳公(汉献帝)为汉孝献皇帝,并依照汉朝的礼制予以安葬。

146

〈《献帝传》曰:帝变服,率群臣哭之,使使持节行司徒太常和洽吊祭,又使持节行大司空大司农崔林监护丧事。诏曰:“盖五帝之事尚矣,仲尼盛称尧、舜巍巍荡荡之功者,以为禅代乃大圣之懿事也。山阳公深识天禄永终之运,禅位文皇帝以顺天命。先帝命公行汉正朔,郊天祀祖以天子之礼,言事不称臣,此舜事尧之义也。昔放勋殂落,四海如丧考妣,遏密八音,明丧葬之礼同于王者也。今有司奏丧礼比诸侯王,此岂古之遗制而先帝之至意哉?今谥公汉孝献皇帝。”使太尉具以一太牢告祠文帝庙,曰:“叡闻夫礼也者,反本请吉,不忘厥初,是以先代之君,尊尊亲亲,戚有尚焉。今山阳公寝疾弃国,有司建言丧纪之礼视诸侯王。叡惟山阳公昔知天命永终于己,深观历数允在圣躬,传祚禅位,尊我民主,斯乃陶唐懿德之事也。黄初受终,命公于国行汉正朔,郊天祀祖礼乐制度率乃汉旧,斯亦舜、禹明堂之义也。上考遂初,皇极攸建,允熙克让,莫明于兹。盖子以继志嗣训为孝,臣以配命钦述为忠,故诗称‘匪棘其犹,聿追来孝’,书曰‘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叡敢不奉承徽典,以昭皇考之神灵。今追谥山阳公曰孝献皇帝,册赠玺绂。命司徒、司空持节吊祭护丧,光禄、大鸿胪为副,将作大匠、复土将军营成陵墓,及置百官群吏,车旗服章丧葬礼仪,一如汉氏故事;丧葬所供群官之费,皆仰大司农。立其后嗣为山阳公,以通三统,永为魏宾。”于是赠册曰:“呜呼,昔皇天降戾于汉,俾逆臣董卓,播厥凶虐,焚灭京都,劫迁大驾。于时六合云扰,奸雄熛起。帝自西京,徂唯求定,臻兹洛邑。畴咨圣贤,聿改乘辕,又迁许昌,武皇帝是依。岁在玄枵,皇师肇征,迄于鹑尾,十有八载,群寇歼殄,九域咸乂。惟帝念功,祚兹魏国,大启土宇。爰及文皇帝,齐圣广渊,仁声旁流,柔远能迩,殊俗向义,乾精承祚,坤灵吐曜,稽极玉衡,允膺历数,度于轨仪,克猒帝心。乃仰钦七政,俯察五典,弗采四岳之谋,不俟师锡之举,幽赞神明,承天禅位。祚逮朕躬,统承洪业。盖闻昔帝尧,元恺既举,凶族未流,登舜百揆,然后百揆时序,内平外成,授位明堂,退终天禄,故能冠德百王,表功高岳。自往迄今,弥历七代,岁暨三千,而大运来复,庸命底绩,纂我民主,作建皇极。念重光,绍咸池,继韶夏,超群后之遐踪,邈商、周之惭德,可谓高朗令终,昭明洪烈之懿盛者矣。非夫汉、魏与天地合德,与四时合信,动和民神,格于上下,其孰能至于此乎?朕惟孝献享年不永,钦若顾命,考之典谟,恭述皇考先灵遗意,阐崇弘谥,奉成圣美,以章希世同符之隆,以传亿载不朽之荣。魂而有灵,嘉兹弘休。呜呼哀哉!”八月壬申,葬于山阳国,陵曰禅陵,置园邑。葬之日,帝制锡衰弁绖,哭之恸。适孙桂氏乡侯康,嗣立为山阳公。〉

〈《献帝传》记载:皇帝(曹叡)更换丧服,率领群臣为山阳公(刘协)哭丧,派遣使者持节、代行司徒和太常职务的和洽前去吊唁祭祀,又派遣使者持节、代行大司空和大司农职务的崔林监护丧葬事宜。诏书说:“五帝的事迹已很遥远,孔子之所以盛赞尧、舜的功德无比崇高,是因为认为禅让是伟大圣人的美善之举。山阳公深刻认识到汉朝的国运已经终结,顺应天命将帝位禅让给文皇帝(曹丕)。先帝(曹丕)命令山阳公在他的封国沿用汉朝的历法,以天子之礼祭祀天地和祖先,上书言事时不必自称为臣,这正是舜侍奉尧的道义。过去帝尧(放勋)去世时,天下百姓如同失去父母般悲痛,各种音乐都停止演奏,这表明他的丧葬之礼与帝王相同。如今有关部门奏请山... 展开

147

是月,诸葛亮出斜谷,屯渭南,司马宣王率诸军拒之。

这个月,诸葛亮率军出斜谷,屯兵于渭水南岸,司马宣王(司马懿)率领各路军队进行抵御。

148

诏宣王:“但坚壁拒守以挫其锋,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虏略无所获,则必走矣。走而追之,以逸待劳,全胜之道也。”

皇帝(曹叡)下诏给司马宣王(司马懿)说:“你只需坚守壁垒,挫败敌军的锐气即可。他们进攻无法得逞,想撤退又找不到交战的对象,停留久了粮食就会耗尽,四处掠夺又一无所获,就必然会撤走了。等他们撤走时再追击,这是以逸待劳,克敌制胜万全的策略。”

149

〈《魏氏春秋》曰:亮既屡遣使交书,又致巾帼妇人之饰,以怒宣王。宣王将出战,辛毗杖节奉诏,勒宣王及军吏已下,乃止。宣王见亮使,唯问其寝食及其事之烦简,不问戎事。使对曰:“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已上,皆亲览焉;所啖食不过数升。”宣王曰:“亮体毙矣,其能久乎?”〉

〈《魏氏春秋》记载:诸葛亮多次派遣使者下战书,又送去女人的头巾和服饰,以此来激怒司马宣王(司马懿)。司马宣王(司马懿)准备出战,辛毗手持符节奉诏赶到,制止了司马宣王(司马懿)及属下军官,这才作罢。司马宣王(司马懿)见到诸葛亮的使者,只询问诸葛亮的睡眠、饮食以及处理事务的繁简,而不问军事。使者回答说:“诸葛公(诸葛亮)早起晚睡,凡是责罚二十杖以上的公文,都亲自审阅;每天吃的粮食不过几升。”司马宣王(司马懿)说:“诸葛亮(的身体)快要累垮了,他还能支撑多久呢?”〉

150

五月,太白昼见。

五月,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

151

孙权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又遣将陆议、孙韶各将万馀人入淮、沔。

孙权率军进入并占据巢湖口,向合肥新城进发,同时又派遣将领陆逊(陆议)、孙韶各率领一万多人分别进入淮河、沔水流域。

152

六月,征东将军满宠进军拒之。

六月,征东将军满宠率军进发,抵御吴军。

153

宠欲拔新城守,致贼寿春,帝不听,曰:“昔汉光武遣兵县据略阳,终以破隗嚣,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者,地有所必争也。纵权攻新城,必不能拔。敕诸将坚守,吾将自往征之,比至,恐权走也。”

满宠想放弃新城的守备,将敌人引诱到寿春再行决战,但皇帝曹叡没有听从,说道:“过去汉光武帝派遣军队孤军占据略阳,最终得以击破隗嚣;先帝(曹丕)在东边设置合肥、南边防守襄阳、西边巩固祁山,敌人每次来犯都在这三座城下被击败,就是因为这些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即便放任孙权攻打新城,他也一定无法攻克。命令各位将领坚守城池,我将亲自率军前去征讨他,等我到达时,恐怕孙权已经逃走了。”

154

秋七月壬寅,帝亲御龙舟东征,权攻新城,将军张颕等拒守力战,帝军未至数百里,权遁走,议、韶等亦退。

秋季七月壬寅日,皇帝曹叡亲自乘坐龙舟向东征讨。当时孙权正在攻打新城,守将张颖等人奋力抵抗。皇帝的大军还没到几百里外,孙权就闻风逃走了,陆逊(陆议)、孙韶等部也随之撤退。

155

群臣以为大将军方与诸葛亮相持未解,车驾可西幸长安。

群臣们认为,由于大将军司马懿正与诸葛亮在西部对峙,战事尚未结束,因此皇帝的御驾可以西行前往长安。

156

帝曰:“权走,亮胆破,大将军以制之,吾无忧矣。”

皇帝说:“孙权逃跑了,诸葛亮就会胆战心惊,大将军足以制服他,我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157

遂进军幸寿春,录诸将功,封赏各有差。

于是皇帝便率军进驻寿春,记录下众将的功劳,并根据功劳大小分别进行封赏。

158

八月己未,大曜兵,飨六军,遣使者持节犒劳合肥、寿春诸军。

八月己未这天,皇帝大规模地检阅了军队,设宴犒劳全军将士,并派遣使者带着符节去慰劳驻扎在合肥、寿春的各路军队。

159

辛巳,行还许昌宫。

辛巳这天,皇帝启程返回许昌宫。

160

司马宣王与亮相持,连围积日,亮数挑战,宣王坚垒不应。

司马宣王(司马懿)与诸葛亮两军对峙,相持多日。诸葛亮屡次发起挑战,但宣王(司马懿)始终坚守营垒,不肯应战。

161

会亮卒,其军退还。

恰逢诸葛亮去世,他的军队便撤退回去了。

162

冬十月乙丑,月犯镇星及轩辕。

冬季十月的乙丑日,月亮侵犯了镇星(土星)和轩辕星座。

163

戊寅,月犯太白。

戊寅日,月亮侵犯了太白星(金星)。

164

十一月,京都地震,从东南来,隐隐有声,摇动屋瓦。

十一月,京城洛阳发生地震,震感从东南方向传来,伴有隐约的声响,震动了房屋瓦片。

165

十二月,诏有司删定大辟,减死罪。

十二月,皇帝下诏命令有关部门修订重刑律法,减少死罪条款。

166

三年春正月戊子,以大将军司马宣王为太尉。

青龙三年(公元235年)春天正月戊子日,朝廷任命大将军司马懿为太尉。

167

己亥,复置朔方郡。

己亥日,重新设置了朔方郡。

168

京都大疫。

京城洛阳发生大规模瘟疫。

169

丁巳,皇太后崩。

丁巳日,皇太后驾崩。

170

乙亥,陨石于寿光县。

乙亥日,有陨石坠落在寿光县。

171

三月庚寅,葬文德郭后,营陵于首阳陵涧西,如终制。

三月庚寅日,安葬文德郭皇后,在首阳陵的山涧西侧营建陵墓,一切都遵照她生前拟定的制度。

172

〈顾恺之《启蒙注》曰:魏时人有开周王冢者,得殉葬女子,经数日而有气,数月而能语;年可二十。送诣京师,郭太后爱养之。十馀年,太后崩,哀思哭泣,一年馀而死。〉

(顾恺之的《启蒙注》中记载:魏国时期,有人挖掘周代王室的古墓时,发现了一名殉葬的女子。过了几天她竟然恢复了呼吸,几个月后就能说话了,年纪大约二十岁。她被送到京城,郭太后(文德郭皇后)很喜爱并收养了她。十多年后,太后驾崩,这名女子因悲伤思念而痛哭,一年多以后也去世了。)

173

是时,大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筑緫章观。

这时,魏明帝大规模修缮洛阳宫殿,兴建了昭阳殿、太极殿,并建造了总章观。

174

百姓失农时,直臣杨阜、高堂隆等各数切谏,虽不能听,常优容之。

百姓因此耽误了农时,正直的大臣杨阜、高堂隆等人都多次恳切地进谏,魏明帝虽然没有听从,但对他们常常能够宽容。

175

〈《魏略》曰:是年起太极诸殿,筑緫章观,高十馀丈,建翔凤于其上;又于芳林园中起陂池,楫櫂越歌;又于列殿之北立八坊,诸才人以次序处其中,贵人夫人以上转南附焉,其秩石拟百官之数。帝常游宴在内,乃选女子知书可付信者六人,以为女尚书,使典省外奏事,处当画可,自贵人以下至尚保,及给掖庭洒扫,习伎歌者,各有千数。通引穀水过九龙殿前,为玉井绮栏,蟾蜍含受,神龙吐出。使博士马均作司南车,水转百戏。岁首建巨兽,鱼龙曼延,弄马倒骑,备如汉西京之制,筑阊阖诸门阙外罘罳。太子舍人张茂以吴、蜀数动,诸将出征,而帝盛兴宫室,留意于玩饰,赐与无度,帑藏空竭;又录夺士女前已嫁为吏民妻者,还以配士,既听以生口自赎,又简选其有姿首者内之掖庭,乃上书谏曰:“臣伏见诏书,诸士女嫁非士者,一切录夺,以配战士,斯诚权时之宜,然非大化之善者也。臣请论之。陛下,天之子也。百姓吏民,亦陛下之子也。礼,赐君子小人不同日,所以殊贵贱也。吏属君子,士为小人,今夺彼以与此,亦无以异于夺兄之妻妻弟也,于父母之恩偏矣。又诏书听得以生口年纪、颜色与妻相当者自代,故富者则倾家尽产,贫者举假贷贳,贵买生口以赎其妻;县官以配士为名而实内之掖庭,其丑恶者乃出与士。得妇者未必有懽心,而失妻者必有忧色,或穷或愁,皆不得志。夫君有天下而不得万姓之懽心者,鲜不危殆。且军师在外数千万人,一日之费非徒千金,举天下之赋以奉此役,犹将不给,况复有宫庭非员无录之女,椒房母后之家赏赐横兴,内外交引,其费半军。昔汉武帝好神仙,信方士,掘地为海,封土为山,赖是时天下为一,莫敢与争者耳。自衰乱以来,四五十载,马不舍鞍,士不释甲,每一交战,血流丹野,创痍号痛之声于今未已。犹彊寇在疆,图危魏室。陛下不兢兢业业,念崇节约,思所以安天下者,而乃奢靡是务,中尚方纯作玩弄之物,炫燿后园,建承露之盘,斯诚快耳目之观,然亦足以骋寇仇之心矣。惜乎,舍尧舜之节俭,而为汉武之侈事,臣窃为陛下不取也。愿陛下沛然下诏,万几之事有无益而有损者悉除去之,以所除无益之费,厚赐将士父母妻子之饥寒者,问民所疾而除其所恶,实仓廪,缮甲兵,恪恭以临天下。如是,吴贼面缚,蜀虏舆榇,不待诛而自服,太平之路可计日而待也。陛下可无劳神思于海表,军师高枕,战士备员。今群公皆结舌,而臣所以不敢不献瞽言者,臣昔上要言,散骑奏臣书,以听谏篇为善,诏曰:‘是也’,擢臣为太子舍人;且臣作书讥为人臣不能谏诤,今有可谏之事而臣不谏,此为作书虚妄而不能言也。臣年五十,常恐至死无以报国,是以投躯没身,冒昧以闻,惟陛下裁察。”书通,上顾左右曰:“张茂恃乡里故也。”以事付散骑而已。茂字彦林,沛人。〉

(《魏略》记载:这一年,朝廷兴建太极殿等宫殿,建造总章观,高达十余丈,观上还建有翔凤阁;又在芳林园中开凿池塘,供人划船吟唱越地的歌谣;又在各殿的北面设立八个坊区,让各位才人按次序居住其中,贵人、夫人以上等级的妃嫔则迁往南边邻近的宫室,她们的俸禄比照百官的石数等级。明帝常常在宫内游玩设宴,于是挑选了六名通晓文墨、可以信赖的女子,任命为女尚书,让她们掌管批阅宫外的奏章,遇到妥当之处便予以批准。从贵人以下的妃嫔到尚保,以及在后宫负责洒扫、学习歌舞技艺的宫女,各类人员都各有数千人。朝廷还开通渠道引穀水流经九龙殿前,建造了玉井和华丽的栏杆,饰有蟾蜍含水、神龙吐水的景观。又命令博士马均制作司南车和水力驱动的各种杂耍木偶(水转百戏)。每年岁首,都设置巨兽、鱼龙等大型杂耍道具,表演惊险的马术和倒骑,各种规制都仿照西汉京城的制度,并为阊阖门等宫门城楼外修建了屏障。太子舍人张茂认为,吴、蜀两国频繁侵扰,各位将领都在外征战,而明帝却大兴土木修建宫室,专注于玩物和装饰,赏赐没有节制,导致国库空虚;朝廷又下令收夺那些原已嫁给官吏或平民为妻的士兵女儿,重新许配给士兵,虽然准许用奴婢来赎回妻子,但又从中挑选有姿色的女子送入后宫。于是张茂上书进谏说:“我看到诏书,说士兵家的女儿凡是嫁给非士兵的人,一律收夺回来,许配给战士。这实在是权宜之计,却不是教化百姓的长久善道。请允许我阐述我的看法。陛下是天子,百姓官吏也都是陛下的子民。《礼记》说,赏赐君子和小人不在同一天,是为了区别贵贱。官吏属于君子,士兵属于小人,如今夺走官吏的妻子去给士兵,这和夺走兄长的妻子去嫁给弟弟有什么区别呢?这在父母之恩上就显得偏颇了。另外,诏书准许用年纪、容貌与妻子相当的奴婢来代替,于是富裕的人就倾家荡产,贫穷的人就到处借贷,高价购买奴婢来赎回妻子;而官府以许配士兵为名,实际上却将美女送入后宫,那些相貌丑陋的才被分给士兵。得到妻子的士兵未必心生欢喜,而失去妻子的人必然满面愁容,他们有的陷入贫困,有的心中忧愁,都心怀不满。君主拥有天下却得不到万民的欢心,很少有不陷入危险境地的。况且,军队在外有数千万人,一天的花费不止千金,就算用尽天下的赋税来供给这场战事,尚且可能不够,何况宫中还有许多没有名分、不在册的女子,以及皇后、太后亲族之家赏赐不断,内外勾结索取,其花费相当于一半的军费。过去汉武帝喜好神仙,相信方士,曾掘地为海,堆土成山,那是因为当时天下统一,没有人敢与他抗争。自天下衰败混乱以来,已有四五十年,战马不离鞍,士兵不卸甲,每一次交战都血流遍野,伤者的哀号至今尚未止息。强大的敌寇还在边疆,图谋危害我们魏国。陛下不兢兢业业,考虑崇尚节俭,思考如何安定天下,反而以奢靡为要务,让中尚方专门制作玩赏之物,在后花园中炫耀,还建造承露盘。这固然能让耳目愉悦,但也足以助长敌寇的野心啊。可惜啊!陛下舍弃了尧舜的节俭,却效仿汉武帝的奢侈,我私下认为这是陛下不该做的。希望陛下能毅然下诏,将所有无益有损的政务全部革除,用省下来的无用开销,厚赏那些忍饥挨饿的将士及其父母妻儿,询问百姓的疾苦并革除他们厌恶的事情,充实粮仓,修缮兵甲,以恭敬审慎的态度治理天下。如果这样,吴国的贼寇会自缚来降,蜀国的俘虏会抬着棺材来归顺,不必讨伐他们就会自己臣服,太平盛世便可指日可待。陛下可以不必再为海外之事劳神,将帅可以高枕无忧,士兵只需留守各处即可。如今朝中公卿都闭口不言,而我之所以不敢不献上这浅薄之言,是因为我过去曾上呈《要言》,散骑常侍将我的书奏上后,陛下认为其中《听谏篇》写得很好,下诏说:‘说得对’,并将我提拔为太子舍人。况且我曾写书讥讽那些做臣子却不能进谏的人,如今有可以进谏的事情我却不开口,这就说明我写书是虚假的,自己也做不到。我年已五十,常常担心到死都无法报效国家,因此才奋不顾身,冒昧上奏,恳请陛下明察。”奏书送达后,明帝回头对身边的人说:“张茂不过是仗着我们是同乡的旧情罢了。”便将此事交给散骑常侍处理了事。张茂字彦林,是沛国人。)

176

秋七月,洛阳崇华殿灾,八月庚午,立皇子芳为齐王,询为秦王。

秋季七月,洛阳的崇华殿发生火灾。八月庚午日,册立皇子曹芳为齐王,曹询为秦王。

177

丁巳,行还洛阳宫。

丁巳日,皇帝返回洛阳宫。

178

命有司复崇华,改名九龙殿。

下令有关部门重建崇华殿,并将其改名为九龙殿。

179

冬十月己酉,中山王衮薨。

冬季十月己酉日,中山王曹衮去世。

180

壬申,太白昼见。

壬申日,白天出现了太白星(金星)。

181

十一月丁酉,行幸许昌宫。

十一月丁酉日,皇帝驾临许昌宫。

182

〈《魏氏春秋》曰:是岁张掖郡删丹县金山玄川溢涌,宝石负图,状象灵龟,广一丈六尺,长一丈七尺一寸,围五丈八寸,立于川西。有石马七,其一仙人骑之,其一羁绊,其五有形而不善成。有玉匣关盖于前,上有玉字,玉玦二,璜一。麒麟在东,凤鸟在南,白虎在西,牺牛在北,马自中布列四面,色皆苍白。其南有五字,曰“上上三天王”;又曰“述大金,大讨曹,金但取之,金立中,大金马一匹在中,大吉开寿,此马甲寅述水”。凡“中”字六,“金”字十;又有若八卦及列宿孛彗之象焉。《世语》曰:又有一鸡象。《搜神记》曰:初,汉元、成之世,先识之士有言曰,魏年有和,当有开石于西三千馀里,系五马,文曰“大讨曹”。及魏之初兴也,张掖之柳谷,有开石焉,始见于建安,形成于黄初,文备于太和,周围七寻,中高一仞,苍质素章,龙马、麟鹿、凤皇、仙人之象,粲然咸著,此一事者,魏、晋代兴之符也。至晋泰始三年,张掖太守焦胜上言,以留郡本国图校今石文,文字多少不同,谨具图上。桉其文有五马象,其一有人平上帻,执戟而乘之,其一有若马形而不成,其字有“金”,有“中”,有“大司马”,有“王”,有“大吉”,有“正”,有“开寿”,其一成行,曰“金当取之”。《汉晋春秋》曰:氐池县大柳谷口夜激波涌溢,其声如雷,晓而有苍石立水中,长一丈六尺,高八尺,白石画之,为十三马,一牛,一鸟,八卦玉玦之象,皆隆起,其文曰“大讨曹,适水中,甲寅”。帝恶其“讨”也,使凿去为“计”,以苍石窒之,宿昔而白石满焉。至晋初,其文愈明,马象皆焕彻如玉焉。〉

(《魏氏春秋》记载:这一年,张掖郡删丹县的金山玄川河水泛滥,涌出一块带有图文的宝石,形状像一只神龟,宽一丈六尺,长一丈七尺一寸,周长五丈八寸,立在河川的西岸。上面有七匹石马,其中一匹有仙人骑着,一匹被缰绳拴着,另外五匹虽然有马的形状但不够完整。石头前面有一个玉匣,盖子是关着的,上面有玉石雕刻的文字、两件玉玦和一件玉璜。图案中,麒麟在东边,凤凰在南边,白虎在西边,牺牛在北边,马从中间向四面分布,颜色都是青白色。石头的南面有五个字,写着‘上上三天王’;另外还有文字说:‘述说大金,要大举讨伐曹氏,金自然会取代它,金将立于中央,有一匹大金马在中间,大吉大利,开启长寿,此马在甲寅年由水而出’。总共有六个‘中’字,十个‘金’字;还有类似八卦、星宿和彗星的图像。《世语》说:上面还有一个鸡的图像。《搜神记》记载:当初,在汉元帝、汉成帝时期,有远见的人就曾说,魏国年间会有祥瑞,在西方三千多里的地方会有一块石头裂开,上面系着五匹马,文字写着‘大讨曹’。等到曹魏初兴之时,张掖的柳谷果然出现了一块裂开的石头,它最初在建安年间出现,在黄初年间成形,到太和年间上面的图文才完备。石头周长七寻,中间高一仞,青色的质地,白色的纹理,龙马、麒麟、凤凰、仙人的图像,都清晰地显现出来,这件事是魏国、晋朝将相继兴起的征兆。到了晋朝泰始三年(公元267年),张掖太守焦胜上奏说,用郡中留存的旧图与现在的石文进行校对,发现文字多少有些不同,恭敬地将图呈上。按照图文,上面有五匹马的图像,其中一匹马上有个人戴着平顶头巾,手持长戟骑在上面;另一匹马像马的形状但未完成。文字中有‘金’、‘中’、‘大司马’、‘王’、‘大吉’、‘正’、‘开寿’等字,其中有一行字写着:‘金当取之’。《汉晋春秋》记载:氐池县大柳谷口夜里水波激荡泛滥,声音像打雷一样,天亮后有一块青石立在水中,长一丈六尺,高八尺,上面有白色的石纹勾画出十三匹马、一头牛、一只鸟、以及八卦和玉玦的图像,都是凸起的。石上的文字写着:‘大讨曹,适水中,甲寅’。皇帝(魏明帝)厌恶其中的‘讨’字,便派人把它凿掉改成‘计’字,并用青石填塞,但过了一夜,白色的石纹又重新显现出来。到了晋朝初年,上面的文字更加清晰,马的图像都像玉一样明亮通透。)

183

四年春二月,太白复昼见,月犯太白,又犯轩辕一星,入太微而出。

青龙四年(公元236年)春天二月,太白星再次在白天出现,月亮遮蔽了太白星,又遮蔽了轩辕星座中的一颗星,随后进入太微垣后又运行出来。

184

夏四月,置崇文观,征善属文者以充之。

夏天四月,朝廷设立了崇文观,并征召擅长写作的文人来此任职。

185

五月乙卯,司徒董昭薨。

五月乙卯日,司徒董昭去世。

186

丁巳,肃慎氏献楛矢。

丁巳日,肃慎氏进献了用楛木制作的箭。

187

六月壬申,诏曰:“有虞氏画象而民弗犯,周人刑错而不用。朕从百王之末,追望上世之风,邈乎何相去之远?法令滋章,犯者弥多,刑罚愈众,而奸不可止。往者桉大辟之条,多所蠲除,思济生民之命,此朕之至意也。而郡国毙狱,一岁之中尚过数百,岂朕训导不醇,俾民轻罪,将苛法犹存,为之陷阱乎?有司其议狱缓死,务从宽简,及乞恩者,或辞未出而狱以报断,非所以究理尽情也。其令廷尉及天下狱官,诸有死罪具狱以定,非谋反及手杀人,亟语其亲治,有乞恩者,使与奏当文书俱上,朕将思所以全之。其布告天下,使明朕意。”

太和四年(公元230年)六月壬申日,皇帝下诏说:“上古有虞氏仅用图画来表示刑罚,民众就不敢触犯;周朝时法律虽然完备,却很少使用。我身处历代君王的末流,追思上古时代的淳朴风气,感觉是多么的遥远啊!法令越是繁多,犯法的人反而越多;刑罚越是沉重,奸邪之事却无法禁止。过去,我对于死刑的条款,已经废除了很多,一心想保全民众的性命,这是我最真诚的意愿。然而各郡国的监狱里,一年之中死去的囚犯尚且超过数百人。难道是我的教化不够淳厚,导致民众轻易犯罪,还是因为严苛的法律依然存在,成了陷害他们的陷阱呢?主管官员们在审理案件时,对于死刑应暂缓执行,务必采取宽容、简便的原则。至于那些请求赦免的人,有时他们的申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案子就已经上报并判决了,这不是彻底查明事理、体察实情的做法。命令廷尉及全国的狱官,凡是已审定结案的死罪,除了谋反和亲手杀人的罪犯外,都必须立刻通知其亲属准备申诉。如有请求赦免的,应让他们的申诉状与判决文书一同上奏,我将考虑如何保全他们的性命。将此诏书布告天下,让所有人都明白我的心意。”

188

秋七月,高句骊王宫斩送孙权使胡卫等首,诣幽州。

秋季七月,高句丽国王宫斩杀了孙权的使者胡卫等人,并将他们的首级送到了幽州。

189

甲寅,太白犯轩辕大星。

甲寅日,金星凌犯轩辕大星。

190

冬十月己卯,行还洛阳宫。

冬季十月己卯日,皇帝结束巡行,返回洛阳宫。

191

甲申,有星孛于大辰,乙酉,又孛于东方。

甲申日,有彗星出现在大辰星官区域,到了乙酉日,东方又出现了一颗彗星。

192

十一月己亥,彗星见,犯宦者天纪星。

十一月己亥日,出现了一颗彗星,它冲犯了宦者星官和天纪星官。

193

十二月癸巳,司空陈群薨。

十二月癸巳日,司空陈群去世。

194

乙未,行幸许昌宫。

乙未日,皇帝驾临许昌宫。

195

景初元年春正月壬辰,山茌县言黄龙见。

景初元年(公元237年)春季正月壬辰日,山茌县报告说有黄龙出现。

196

〈茌音仕狸反。〉

(“茌”字的读音是“仕”和“狸”的反切。)

197

于是有司奏,以为魏得地统,宜以建丑之月为正。

于是,主管官员上奏,认为魏朝继承了五行中的“地统”,应当以殷历的建丑之月(夏历十二月)作为一年的开始(正月)。

198

三月,定历改年为孟夏四月。

到了三月,朝廷正式颁定了新的历法,并将该月(青龙五年三月)改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

199

〈《魏书》曰:初,文皇帝即位,以受禅于汉,因循汉正朔弗改。帝在东宫著论,以为五帝三王虽同气共祖,礼不相袭,正朔自宜改变,以明受命之运。及即位,优游者久之,史官复著言宜改,乃诏三公、特进、九卿、中郎将、大夫、博士、议郎、千石、六百石博议,议者或不同。帝据古典,甲子诏曰:“夫太极运三辰五星于上,元气转三统五行于下,登降周旋,终则又始。故仲尼作春秋,于三微之月,每月称王,以明三正迭相为首。今推三统之次,魏得地统,当以建丑之月为正月。考之群艺,厥义章矣。其改青龙五年三月为景初元年四月。”〉

(《魏书》记载说:当初,文皇帝(曹丕)即位时,因为是从汉朝禅让而来,所以沿袭汉朝的历法没有更改。皇帝(曹叡)在做太子时曾撰文立论,认为五帝三王虽然同源,但礼制并不互相沿袭,历法理应改变,以彰显承受天命的运数。等到他即位后,拖延了很久,史官又上书建议更改,于是皇帝下诏让三公、特进、九卿、中郎将、大夫、博士、议郎以及千石、六百石等官员广泛讨论,但众人的意见不一。皇帝依据古籍经典,在甲子日下诏说:“太极在天上运行着日月星辰,元气在地下轮转着三统五行,升降周转,终而复始。所以孔子(仲尼)作《春秋》,在夏商周三朝各自的岁首之月,都称‘王’,以阐明三代历法交替为始的道理。如今推算三统的次序,魏朝正值地统,应当以建丑之月为正月。考察各种典籍,这个道理非常明确了。因此,将青龙五年(公元237年)三月改为景初元年(公元237年)四月。”)

200

服色尚黄,牺牲用白,戎事乘黑首白马,建大赤之旗,朝会建大白之旗。

规定服饰崇尚黄色,祭祀的牲畜用白色,军事行动时乘坐黑头的白马并树立大红色的旗帜,朝会时则树立大白色的旗帜。

201

〈臣松之桉:魏为土行,故服色尚黄。行殷之时,以建丑为正,故牺牲旗旗一用殷礼。《礼记》云:“夏后氏尚黑,故戎事乘骊,牲用玄;殷人尚白,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尚赤,戎事乘𫘪,牲用骍。”郑玄云:“夏后氏以建寅为正,物生色黑;殷以建丑为正,物牙色白;周以建子为正,物萌色赤。翰,白色马也,《易》曰‘白马翰如’。”《周礼巾车职》“建大赤以朝”,大白以即戎,此则周以正色之旗以朝,先代之旗即戎。今魏用殷礼,变周之制,故建大白以朝,大赤即戎。〉

(臣裴松之按语:曹魏的德行属土,所以崇尚黄色。历法采用殷商的制度,以建丑之月为正月,因此祭祀的牲畜和所用旗帜都完全依照殷商的礼制。《礼记》中记载:“夏后氏崇尚黑色,因此军事行动中乘坐黑马,祭祀用黑色牲畜;殷人崇尚白色,军事行动中乘坐白马,祭祀用白色牲畜;周人崇尚红色,军事行动中乘坐赤色马,祭祀用红色牲畜。”郑玄注释说:“夏后氏以建寅之月为正月,此时万物初生,颜色尚黑;殷商以建丑之月为正月,此时万物萌芽,颜色为白;周朝以建子之月为正月,此时万物萌发,颜色为红。‘翰’是白色的马,《易经》中说‘白马翰如’。”《周礼·巾车职》中说“朝会时树立大赤旗”,“出征时树立大白旗”,这说明周朝以自己崇尚的颜色(赤色)的旗帜用于朝会,而用前一个朝代(殷商)崇尚的颜色(白色)的旗帜用于军事。如今曹魏采用殷商的礼制,改变了周朝的制度,因此在朝会时树立大白旗,而出征时则树立大赤旗。)

202

改〈大和历〉曰〈景初历〉。

将《太和历》改名为《景初历》。

203

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虽与正岁不同,至于郊祀、迎气、礿祠、蒸尝、巡狩、蒐田、分至启闭、班宣时令、中气早晚、敬授民事,皆以正岁斗建为历数之序。

虽然新历法中春夏秋冬各季节的孟、仲、季三个月份与传统历法(夏历)不同,但是涉及到郊外祭天、迎接节气、四季宗庙祭祀(春天的礿祭、夏天的祠祭、秋天的尝祭、冬天的蒸祭)、天子巡视、按季狩猎、划分二分二至和立春立夏等节气、颁布时令、确定节气早晚以及指导百姓农事等活动时,仍然全部依照传统历法以斗柄指向来确定时序。

204

五月己巳,行还洛阳宫。

五月己巳日,皇帝返回洛阳宫。

205

己丑,大赦。

己丑日,大赦天下。

206

六月戊申,京都地震。

六月戊申日,京城发生地震。

207

己亥,以尚书令陈矫为司徒,尚书右仆射卫臻为司空。

己亥日,任命尚书令陈矫为司徒,任命尚书右仆射卫臻为空。

208

丁未,分魏兴之魏阳、锡郡之安富、上庸为上庸郡。

丁未日,将魏兴郡的魏阳县、锡郡的安富县和上庸县划分出来,组建为上庸郡。

209

省锡郡,以锡县属魏兴郡。

废除锡郡,将其下辖的锡县划归魏兴郡管辖。

210

有司奏:武皇帝拨乱反正,为魏太祖,乐用武始之舞。

有关部门上奏说:武皇帝(曹操)平定乱世、匡扶正道,应尊为魏太祖,其宗庙祭祀应使用《武始》之舞。

211

文皇帝应天受命,为魏高祖,乐用咸熙之舞。

文皇帝(曹丕)顺应天命接受禅让,被尊为魏高祖,宗庙祭祀时使用《咸熙》之舞。

212

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乐用章武之舞。

当今皇帝(曹叡)创制立法、兴盛治世,被尊为魏烈祖,宗庙祭祀时使用《章武》之舞。

213

三祖之庙万世不毁,其馀四庙亲尽迭毁,如周后稷、文、武庙祧之制。

这三位祖先(太祖、高祖、烈祖)的宗庙将万世长存,其馀四座宗庙则在亲缘关系疏远后依次拆毁,如同周朝将后稷、周文王、周武王的宗庙作为永久宗庙的制度一样。

214

〈孙盛曰:夫谥以表行,庙以存容,皆于既没然后著焉,所以原始要终,以示百世也。未有当年而逆制祖宗,未终而豫自尊显。昔华乐以厚敛致讥,周人以豫凶违礼,魏之群司,于是乎失正。〉

(孙盛评论说:谥号是用来表彰其生平事迹的,庙号是用来保存其精神风范的,这些都应该在人去世之后才确立,为的是能够追溯其始、评定其终,从而昭示后世百代。从未有过在当朝就预先为自己定下祖宗名号,也未有过在生命尚未终结时就预先自我尊崇显耀的。过去,华乐因为生前大肆聚敛陪葬品而招致讥讽,周朝人也认为预先准备丧事是违背礼制的行为。魏国的众位官员,在这件事上实在是失去了准则。)

215

秋七月丁卯,司徒陈矫薨。

秋季七月丁卯日,司徒陈矫去世。

216

孙权遣将朱然等二万人围江夏郡,荆州刺史胡质等击之,然退走。

孙权派遣将领朱然等人率领两万军队围攻江夏郡,荆州刺史胡质等人率军反击,朱然于是败退。

217

初,权遣使浮海与高句骊通,欲袭辽东。

当初,孙权派遣使者渡海与高句丽联络,企图袭击辽东地区。

218

遣幽州刺史毌丘俭率诸军及鲜卑、乌丸屯辽东南界,玺书征公孙渊。

(朝廷)派遣幽州刺史毌丘俭率领各路军队以及鲜卑、乌丸的部队,驻扎在辽东的东南边界,并下达盖有皇帝玉玺的诏书征召公孙渊。

219

渊发兵反,俭进军讨之,会连雨十日,辽水大涨,诏俭引军还。

公孙渊起兵反叛,毌丘俭随即率军进讨。恰逢连续下了十天大雨,辽河水暴涨,朝廷于是下诏命令毌丘俭率军撤回。

220

右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乌丸都督王护留等居辽东,率部众随俭内附。

居住在辽东的右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乌丸都督王护留等人,率领自己的部众跟随毌丘俭归附朝廷。

221

己卯,诏辽东将吏士民为渊所胁略不得降者,一切赦之。

己卯日,朝廷下诏,凡是辽东地区的将领、官吏、士兵和百姓中,被公孙渊胁迫或掳掠而未能投降的,一律予以赦免。

222

辛卯,太白昼见。

辛卯日,白天出现了金星。

223

渊自俭还,遂自立为燕王,置百官,称绍汉元年。

公孙渊自从毌丘俭退兵之后,就自立为燕王,设置了文武百官,并改年号为绍汉元年。

224

诏青、兖、幽、冀四州大作海船。

朝廷下诏命令青州、兖州、幽州、冀州这四个州大规模建造海船。

225

九月,冀、兖、徐、豫四州民遇水,遣侍御史循行没溺死亡及失财产者,在所开仓振救之。

九月,冀州、兖州、徐州、豫州四个州的百姓遭遇了水灾。朝廷派遣侍御史巡视灾区,查访被淹死或损失财产的民众,并在当地开仓放粮进行赈济救助。

226

庚辰,皇后毛氏卒。

庚辰日,皇后毛氏去世。

227

冬十月丁未,月犯荧惑。

冬季十月丁未日,出现月亮遮蔽火星(荧惑)的天象。

228

癸丑,葬悼毛后于愍陵。

癸丑日,将哀悼的毛皇后安葬在愍陵。

229

乙卯,营洛阳南委粟山为圜丘。

乙卯日,在洛阳城南的委粟山修建圜丘(祭天坛)。

230

〈《魏书》载诏曰:“盖帝王受命,莫不恭承天地以章神明,尊祀世统以昭功德,故先代之典既著,则禘郊祖宗之制备也。昔汉氏之初,承秦灭学之后,采摭残缺,以备郊祀,自甘泉后土、雍宫五畤,神祇兆位,多不见经,是以制度无常,一彼一此,四百馀年,废无禘祀。古代之所更立者,遂有阙焉。曹氏系世,出自有虞氏,今祀圜丘,以始祖帝舜配,号圜丘曰皇皇帝天;方丘所祭曰皇皇后地,以舜妃伊氏配;天郊所祭曰皇天之神,以太祖武皇帝配;地郊所祭曰皇地之祇,以武宣后配;宗祀皇考高祖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至晋泰始二年,并圜丘、方丘二至之祀于南北郊。〉

(《魏书》记载的诏书说:“古代的帝王接受天命,无不恭敬地承奉天地以彰显神明,尊崇地祭祀世代传统以昭示功德。因此,前代的典章制度已经确立,禘祭、郊祭和宗庙祭祀的制度也就完备了。过去汉朝初期,在秦朝焚书灭学之后,只能搜集残缺的文献来筹备郊祭。从甘泉宫祭祀后土神、雍州五畤宫祭祀五帝开始,许多神灵的祭祀地点在经书中都找不到记载,因此制度没有常规,时而这样时而那样,四百多年间,废除了禘祭。古代所更改建立的制度,于是就有了缺失。我曹氏的世系,出自有虞氏(舜帝),如今祭祀圜丘,就以始祖帝舜为配祭,称圜丘所祭之神为‘皇皇帝天’;方丘所祭之神称为‘皇皇后地’,以舜的妃子伊氏为配祭;在天郊所祭祀的神称为‘皇天之神’,以太祖武皇帝(曹操)为配祭;在地郊所祭祀的神称为‘皇地之祇’,以武宣后(卞夫人)为配祭;在明堂祭祀皇考高祖文皇帝(曹丕),以他来配享上帝。”这个制度一直沿用到晋朝泰始二年(公元266年),才将圜丘、方丘在冬至、夏至的祭祀合并到南北郊的祭祀中去。)

231

十二月壬子冬至,始祀。

十二月壬子日是冬至,(朝廷)开始举行新的祭祀典礼。

232

丁巳,分襄阳临沮、宜城、旍阳、邔〈邔音其己反〉四县,置襄阳南部都尉。

丁巳日,从襄阳郡划出临沮、宜城、旍阳、邔(“邔”音qí)四个县,设置襄阳南部都尉一职。

233

己未,有司奏文昭皇后立庙京都。

己未日,有关官员上奏,请求为文昭皇后在都城洛阳建立宗庙。

234

分襄阳郡之鄀叶县属义阳郡。

将襄阳郡的鄀叶县划归义阳郡管辖。

235

〈《魏略》曰:是岁,徙长安诸钟簴、骆驼、铜人、承露盘。盘折,铜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大发铜铸作铜人二,号曰翁仲,列坐于司马门外。又铸黄龙、凤皇各一,龙高四丈,凤高三丈馀,置内殿前。起土山于芳林园西北陬,使公卿群僚皆负土成山,树松竹杂木善草于其上,捕山禽杂兽置其中。《汉晋春秋》曰:帝徙盘,盘折,声闻数十里,金狄或泣,因留于霸城。《魏略载司徒军议掾河东董寻上书谏曰:“臣闻古之直士,尽言于国,不避死亡。故周昌比高祖于桀、纣,刘辅譬赵后于人婢。天生忠直,虽白刃沸汤,往而不顾者,诚为时主爱惜天下也。建安以来,野战死亡,或门殚户尽,虽有存者,遗孤老弱。若今宫室狭小,当广大之,犹宜随时,不妨农务,况乃作无益之物,黄龙、凤皇,九龙、承露盘,土山、渊池,此皆圣明之所不兴也,其功参倍于殿舍。三公九卿侍中尚书,天下至德,皆知非道而不敢言者,以陛下春秋方刚,心畏雷霆。今陛下既尊群臣,显以冠冕,被以文绣,载以华舆,所以异于小人;而使穿方举土,面目垢黑,沾体涂足,衣冠了鸟,毁国之光以崇无益,甚非谓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无忠无礼,国何以立!故有君不君,臣不臣,上下不通,心怀郁结,使阴阳不和,灾害屡降,凶恶之徒因闲而起,谁当为陛下尽言是者乎?又谁当干万乘以死为戏乎?臣知言出必死,而臣自比于牛之一毛,生既无益,死亦何损?秉笔流涕,心与世辞。臣有八子,臣死之后,累陛下矣!”将奏,沐浴。既通,帝曰:“董寻不畏死邪!”主者奏收寻,有诏勿问。后为贝丘令,清省得民心。〉

(《魏略》记载:这一年,(朝廷)下令将长安的各种钟簴、骆驼、铜人、承露盘等迁往洛阳。迁运途中承露盘折断,铜人太重无法运抵,便留在了霸城。于是下令大规模征发铜料,铸造了两个新的铜人,号称“翁仲”,并排安放在司马门外。又铸造了黄龙、凤凰各一个,龙高四丈,凤凰高三丈多,放置在内殿前面。还在芳林园的西北角堆起一座土山,命令公卿百官都来背土堆山,在山上种植松、竹、各类树木和优良花草,并捕捉山中的飞禽走兽放养其中。《汉晋春秋》记载:明帝迁运承露盘时,盘身折断,声响传出几十里远,那些被称为“金狄”的铜人仿佛在哭泣,因此被留在了霸城。《魏略》还记载了司徒军议掾河东人董寻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古代的正直之士,为了国家可以毫无保留地进言,不惧怕死亡。所以周昌曾将高祖(汉高祖刘邦)比作夏桀、商纣,刘辅曾将赵皇后比作婢女。上天生养了忠直的人,他们即使面对锋利的刀刃和滚烫的开水,也会勇往直前在所不辞,这实在是希望当时的君主能够爱惜天下啊。自建安年间以来,连年征战,沙场死亡的百姓无数,有的甚至家破人亡。即使有幸存者,也多是孤儿、老人和弱者。如果说现在宫殿狭小,需要扩建,也应该看准时机,不妨碍农事。更何况是去制造那些毫无用处的东西,比如黄龙、凤凰、九龙承露盘、土山、池塘,这些都是圣明的君主不会兴建的,其耗费的劳役是修建宫殿的好几倍。三公、九卿、侍中、尚书这些天下最具德行的大臣,都知道这不是正道,却不敢进言,是因为陛下您正值壮年,他们内心畏惧您的雷霆之怒。如今陛下既然尊重群臣,让他们头戴官帽、身穿绣服、乘坐华车,以此来区别于普通百姓;现在却让他们挖掘搬运泥土,弄得满脸污黑,手脚沾满泥浆,衣冠不整,这是在损害国家的体面来崇尚无益之物,实在太不应该了。孔子说:‘君主以礼节对待臣子,臣子以忠心侍奉君主。’没有忠心也没有礼节,国家如何能立足!所以就会出现君主不像君主,臣子不像臣子,上下隔绝,人心郁结,导致阴阳不和,灾害频发,凶恶之徒也会趁机作乱。到那时,谁还愿意为陛下说这些实话呢?又有谁愿意冒犯拥有万乘兵车的君主,把自己的生死当儿戏呢?我知道这番话说出口必定会死,但我把自己看作牛身上的一根毛,活着没什么益处,死了又有什么损失呢?我拿着笔,泪流不止,心中已经与这个世界诀别。我有八个儿子,我死之后,就托付给陛下了!”董寻准备上奏前,还特意沐浴更衣。奏章送达后,明帝说:“这个董寻难道不怕死吗!”主管官员上奏请求逮捕董寻,但明帝下诏不予追究。后来,董寻担任贝丘县令,为政清廉简约,深得民心。)

236

二年春正月,诏太尉司马宣王帅众讨辽东。

景初二年(公元238年)春季正月,皇帝下诏命令太尉司马宣王(司马懿)率领军队讨伐辽东。

237

〈干窦《晋纪》曰:帝问宣王:“度渊将何计以待君?”宣王对曰:“渊弃城预走,上计也;据辽水拒大军,其次也;坐守襄平,此为成禽耳。”帝曰:“然则三者何出?”对曰:“唯明智审量彼我,乃预有所割弃,此既非渊所及,又谓今往县远,不能持久,必先拒辽水,后守也。”帝曰:“往还几日?”对曰:“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如此,一年足矣。”魏名臣奏载散骑常侍何曾表曰:“臣闻先王制法,必于全慎,故建官授任,则置假辅,陈师命将,则立监贰,宣命遣使,则设介副,临敌交刃,则参御右,盖以尽谋思之功,防安危之变也。是以在险当难,则权足相济,陨缺不预,则手足相代,其为固防,至深至远。及至汉氏,亦循旧章。韩信伐赵,张耳为贰;马援讨越,刘隆副军。前世之迹,著在篇志。今懿奉辞诛罪,步骑数万,道路回阻,四千馀里,虽假天威,有征无战,寇或潜遁,消散日月,命无常期。人非金石,远虑详备,诚宜有副。今北边诸将及懿所督,皆为僚属,名位不殊,素无定分,卒有变急,不相镇摄。存不忘亡,圣达所戒,宜选大臣名将威重宿著者,盛其礼秩,遣诣懿军,进同谋略,退为副佐。虽有万一不虞之灾,军主有储,则无患矣。”毌丘俭志记云,时以俭为宣王副也。〉

(干宝、窦滔的《晋纪》中记载:明帝(曹叡)问司马宣王(司马懿):“你预测公孙渊会用什么计策来对付你?”司马宣王回答说:“公孙渊放弃城池预先逃跑,是上策;占据辽水抵抗我军,是中策;固守襄平,那就只会束手就擒了。”明帝问:“那么,他会选择这三种策略中的哪一种呢?”司马懿回答说:“只有明智、能审慎衡量敌我实力的人,才会预先有所割舍,这并非公孙渊的能力所及。而且他一定会认为我军远道而来,不能持久作战,所以必定会先在辽水进行抵抗,然后退守襄平。”明帝又问:“往返需要多少天?”司马懿回答:“去需要一百天,攻城需要一百天,返回需要一百天,再加上六十天休整,这样,一年时间就足够了。”《魏名臣奏》中记载了散骑常侍何曾的上疏说:“臣听说先王制定法规,必定力求周全谨慎,所以设置官职任命官员时,会设立辅佐人员;派遣军队任命将领时,会设立监军和副将;宣布命令派遣使者时,会设置副使;临阵交锋时,战车上也会有参乘和车右。这都是为了能够集思广益,防范危机的发生。因此,在身处险境、面临危难时,权力足以相互支援;万一有预料不到的伤亡,也能有人可以替代。这种防范措施,可以说是极其周密和深远的。到了汉代,也遵循了旧的制度。韩信讨伐赵国时,张耳担任副将;马援征讨南越时,刘隆担任副帅。前代的这些事迹,都记载在史书之中。如今司马懿奉命讨伐罪人,率领数万步骑兵,路途遥远艰险,长达四千多里。虽然他凭借着朝廷的威势,必定能战无不胜,但敌人也可能潜逃遁走,耗费时日,导致任务期限不定。人不是金石之躯,长远的谋划必须周全详备,实在应该为他配备一位副手。现在北边的各位将领以及司马懿所督率的部下,都算是他的同僚,名义和地位相差不大,平时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一旦发生紧急事变,恐怕无法相互统属。居安思危,是圣贤明智之人所告诫的。应当选拔一位威望素著的大臣名将,给予他隆重的礼遇和官阶,派他前往司马懿军中,一同参与谋划,平时则作为副手。这样即使发生万一意想不到的灾祸,主帅有了后备人选,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毌丘俭的传记中记载,当时任命了毌丘俭担任司马宣王的副将。)

238

二月癸卯,以大中大夫韩暨为司徒。

二月癸卯日,任命大中大夫韩暨为司徒。

239

癸丑,月犯心距星,又犯心中央大星。

癸丑日,月亮遮蔽了心宿的距星,又遮蔽了心宿中央的大星。

240

夏四月庚子,司徒韩暨薨。

夏季四月庚子日,司徒韩暨去世。

241

壬寅,分沛国萧、相、竹邑、符离、蕲、铚、龙亢、山桑、洨、虹〈洨音胡交反。虹音绛。〉十县为汝阴郡。

壬寅日,从沛国分出萧、相、竹邑、符离、蕲、铚、龙亢、山桑、洨、虹(注释:洨字的发音是“胡”和“交”的反切音。虹字的发音同“绛”字。)这十个县,设立为汝阴郡。

242

宋县、陈郡苦县皆属谯郡。

宋县以及原属陈郡的苦县,都划归谯郡管辖。

243

以沛、杼秋、公丘、彭城丰国、广戚,并五县为沛王国。

将沛、杼秋、公丘、原属彭城郡的丰国、广戚这五个县合并,设立为沛王国。

244

庚戌,大赦。

庚戌日,大赦天下。

245

五月乙亥,月犯心距星,又犯中央大星。

五月乙亥日,月亮遮蔽了心宿的距星,接着又遮蔽了心宿中央的大星。

246

〈《魏书》载戊子诏曰:“昔汉高祖创业,光武中兴,谋除残暴,功昭四海,而坟陵崩颓,童儿牧竖践蹈其上,非大魏尊崇所承代之意也。其表高祖、光武陵四面百步,不得使民耕牧樵采。”〉

(《魏书》记载戊子日颁布的诏书说:“过去汉高祖(刘邦)开创基业,光武帝(刘秀)中兴汉室,他们都致力于铲除暴虐,功绩显赫于天下。然而现在他们的陵墓已经残破颓败,被孩童和牧人随意践踏,这不符合我们大魏王朝尊崇前代帝王的本意。应当在汉高祖和光武帝陵墓的四周百步范围内设立标记,禁止民众在其中耕种、放牧或砍柴。”)

247

六月,省渔阳郡之狐奴县,复置安乐县。

六月,撤销渔阳郡下属的狐奴县,重新设置安乐县。

248

秋八月,烧当羌王芒中、注诣等叛,凉州刺史率诸郡攻讨,斩注诣首。

秋季八月,烧当羌族的部落王芒中、注诣等人发动叛乱,凉州刺史率领各郡的军队进行攻击讨伐,并斩杀了注诣。

249

癸丑,有彗星见张宿。

癸丑日,有一颗彗星出现在张宿的位置。

250

〈《汉晋春秋》曰:史官言于帝曰:“此周之分野也,洛邑恶之。”于是大修禳祷之术以厌焉。《魏书》曰:九月,蜀阴平太守廖惇反,攻守善羌侯宕蕈营。雍州刺史郭淮遣广魏太守王赟、南安太守游弈将兵讨惇。淮上书:“赟、弈等分兵夹山东西,围落贼表,破在旦夕。”帝曰:“兵势恶离。”促诏淮敕弈诸别营非要处者,还令据便地。诏敕未到,弈军为惇所破;赟为流矢所中死。〉

(《汉晋春秋》记载说:史官对皇帝(曹叡)说:“这个天象对应的是西周故地的分野,对都城洛阳来说是不祥之兆。”于是皇帝便大规模举行祭祀禳除、祈祷等仪式来消除灾祸。《魏书》记载说:九月,蜀汉阴平太守廖惇发动叛乱,进攻并包围了亲善魏国的羌族首领宕蕈的营寨。雍州刺史郭淮派遣广魏太守王赟、南安太守游弈率领军队讨伐廖惇。郭淮上奏说:“王赟、游弈等人已分兵从山的东西两侧夹击,将叛军的外围营寨包围,旦夕之间就可攻破。”皇帝(曹叡)说:“兵力分散是不利的。”于是紧急下诏命令郭淮,告诫游弈等人的各个分营,凡是不在关键位置的,要让他们撤回并占据有利地形。然而,皇帝的诏书还没送到,游弈的军队就被廖惇击败了;王赟也被乱箭射中身亡。)

251

丙寅,司马宣王围公孙渊于襄平,大破之,传渊首于京都,海东诸郡平。

丙寅这一天,司马宣王(司马懿)在襄平包围了公孙渊,并大败其军。公孙渊的首级被传送回京都,辽东地区的各个郡县也随之被平定。

252

冬十一月,录讨渊功,太尉宣王以下增邑封爵各有差。

冬季十一月,朝廷评定征讨公孙渊的功劳,从太尉司马宣王(司马懿)往下,所有有功人员都依据功劳大小,分别获得了增加封地和提升爵位的赏赐。

253

初,帝议遣宣王讨渊,发卒四万人。

起初,皇帝(曹叡)商议派遣司马宣王(司马懿)去征讨公孙渊,决定出动四万士兵。

254

议臣皆以为四万兵多,役费难供。

参与议事的臣子们都认为四万兵力太多,后勤供给和军费开支将难以承受。

255

帝曰:“四千里征伐,虽云用奇,亦当任力,不当稍计役费。”

皇帝(曹叡)说:“这是一场四千里外的远征,虽然说要运用奇谋,但也必须依靠绝对的兵力优势,不应当过分计较军费的耗损。”

256

遂以四万人行。

于是就派遣四万大军出发了。

257

及宣王至辽东,霖雨不得时攻,群臣或以为渊未可卒破,宜诏宣王还。

等到宣王(司马懿)抵达辽东时,正值连绵大雨,无法按时进攻,朝中有些大臣认为公孙渊不可能被迅速击败,应该下诏让宣王(司马懿)班师回朝。

258

帝曰:“司马懿临危制变,擒渊可计日待也。”

皇帝说:“司马懿善于临危应变,擒获公孙渊指日可待。”

259

卒皆如所策。

最终,事情的发展果然都如皇帝所策划的一样。

260

壬午,以司空卫臻为司徒,司隶校尉崔林为司空。

壬午这一天,任命司空卫臻为司徒,任命司隶校尉崔林为司空。

261

闰月,月犯心中央大星。

闰月,出现了月亮遮蔽心宿中央大星的天象。

262

十二月乙丑,帝寝疾不豫。

十二月乙丑日,皇帝(明帝曹叡)卧病在床,病情加重。

263

辛巳,立皇后。

辛巳日,册立了皇后。

264

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谷。

朝廷下令赐予天下所有男子每人两级爵位,并赐给鳏夫、寡妇、孤儿和无子女者粮食。

265

以燕王宇为大将军,甲申免,以武卫将军曹爽代之。

任命燕王曹宇为大将军,但在甲申日就将他免职,由武卫将军曹爽接替他的职位。

266

〈《汉晋春秋》曰:帝以燕王宇为大将军,使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肈、骁骑将军秦朗等对辅政。中书监刘放、令孙资久专权宠,为朗等素所不善,惧有后害,阴图间之,而宇常在帝侧,故未得有言。甲申,帝气微,宇下殿呼曹肈有所议,未还,而帝少间,惟曹爽独在。放知之,呼资与谋。资曰:“不可动也。”放曰:“俱入鼎镬,何不可之有?”乃突前见帝,垂泣曰:“陛下气微,若有不讳,将以天下付谁?”帝曰:“卿不闻用燕王耶?”放曰:“陛下忘先帝诏敕,藩王不得辅政。且陛下方病,而曹肈、秦朗等便与才人侍疾者言戏。燕王拥兵南面,不听臣等入,此即竖刀、赵高也。今皇太子幼弱,未能统政,外有彊暴之寇,内有劳怨之民,陛下不远虑存亡,而近系恩旧。委祖考之业,付二三凡士,寝疾数日,外内拥隔,社稷危殆,而己不知,此臣等所以痛心也。”帝得放言,大怒曰:“谁可任者?”放、资乃举爽代宇,又白“宜诏司马宣王使相参”,帝从之。放、资出,曹肈入,泣涕固谏,帝使肈敕停。肈出户,放、资趋而往,复说止帝,帝又从其言。放曰:“宜为手诏。”帝曰:“我困笃,不能。”放即上床,执帝手强作之,遂赍出,大言曰:“有诏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于是宇、肈、献、朗相与泣而归第。〉

〈《汉晋春秋》记载:皇帝任命燕王曹宇为大将军,让他和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肈、骁骑将军秦朗等人共同辅佐朝政。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长期以来独揽大权,深受宠信,他们一向与秦朗等人不和,担心将来会遭到报复,便暗中策划离间他们。但由于曹宇常常侍奉在皇帝身边,刘放和孙资一直没有机会进言。甲申日,皇帝气息微弱,曹宇离开寝殿去和曹肈商议事情,还没回来,皇帝的病情稍有好转,当时只有曹爽独自在场。刘放得知此事,便叫来孙资商议对策。孙资说:“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刘放说:“我们都快要被丢进鼎镬里煮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于是他冲到皇帝面前,流着泪说:“陛下气息微弱,万一发生不测,您打算将天下托付给谁?”皇帝说:“你没听说我要任用燕王吗?”刘放说:“陛下忘记先帝(魏文帝曹丕)的诏令了吗?藩王是不能辅佐朝政的。况且陛下您正病着,曹肈、秦朗等人竟然就和才人侍女们说笑嬉闹。燕王手握兵权,面南而坐,俨然君主,还不让我们入内觐见,这就是古代的竖刀、赵高之流啊!如今皇太子年幼,还不能处理政务,外有强敌入侵,内有百姓劳苦怨恨。陛下不为国家的存亡做长远考虑,反而顾念着眼前的旧日恩情,将祖宗的基业托付给几个平庸之辈。您卧病才几天,宫廷内外就被隔绝,国家社稷危在旦夕,而您自己却不知道,这正是我们感到痛心的原因啊!”皇帝听了刘放的话,勃然大怒说:“那谁可以托付重任?”刘放和孙资便举荐曹爽代替曹宇,又禀告说“应该下诏让司马宣王(司马懿)也参与辅政”,皇帝听从了他们。刘放、孙资出去后,曹肈进来,哭着极力劝谏,皇帝便让曹肈传令停止之前的任命。但曹肈刚走出门口,刘放、孙资又赶忙跑进去,再次说服皇帝不要改变主意,皇帝又听从了他们。刘放说:“应该写一道手诏。”皇帝说:“我病得太重,写不了。”刘放便立即爬上御床,抓住皇帝的手强行写下诏书,然后拿着诏书出去,大声宣布:“有诏书,免去燕王曹宇等人的官职,不准他们再停留在宫中。”于是,曹宇、曹肈、夏侯献、秦朗等人只好相对哭泣着回到自己的府邸。〉

267

初,青龙三年中,寿春农民妻自言为天神所下,命为登女,当营卫帝室,蠲邪纳福。

起初,在青龙三年(公元235年)期间,寿春一位农民的妻子自称有天神降临附体,天神命名她为“登女”,说她应当护卫皇室,祛除邪祟、招纳福气。

268

饮人以水,及以洗创,或多愈者。

她用水给人喝,或用来清洗伤口,很多人因此痊愈了。

269

于是立馆后宫,下诏称扬,甚见优宠。

因此,朝廷在后宫为她建立了馆舍,并下诏书加以表彰,她受到了非常优厚的宠信。

270

及帝疾,饮水无验,于是杀焉。

等到皇帝病重时,喝她的水没有任何应验,于是她就被处死了。

270 句 • 陈寿 著于西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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