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 魏书三十:乌丸鲜卑东夷传
《书》载“蛮夷猾夏”,《诗》称“𤞤狁孔炽”,久矣其为中国患也。
《尚书》中记载“蛮夷猾夏”(蛮夷侵扰华夏),《诗经》中称“𤞤狁孔炽”(𤞤狁部落气焰极为炽盛),他们成为中原国家的祸患已经很久了。
秦、汉以来,匈奴久为边害。
自从秦、汉以来,匈奴长期以来都是边疆的祸患。
孝武虽外事四夷,东平两越、朝鲜,西讨贰师、大宛,开邛苲、夜郎之道,然皆在荒服之外,不能为中国轻重。
孝武帝(刘彻)虽然对外征讨四方夷族,向东平定了南越、闽越和朝鲜,向西征讨了贰师城和大宛国,开辟了通往邛、苲、夜郎的道路,但这些地方都在偏远的藩属地区以外,并不能对中原国家构成重大影响。
而匈奴最逼于诸夏,胡骑南侵则三边受敌,是以屡遣卫、霍之将,深入北伐,穷追单于,夺其饶衍之地。
然而,匈奴是对中原诸夏威胁最大的敌人,他们的骑兵一旦南下入侵,三边地区就会遭受攻击。因此,(汉武帝)多次派遣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将领,深入北方进行征伐,追击单于,夺取了他们肥沃富饶的土地。
后遂保塞称籓,世以衰弱。
后来,匈奴终于归附汉朝,守卫边塞,称臣纳贡,从此世代衰弱下去。
建安中,呼厨泉南单于入朝,遂留内侍,使右贤王抚其国,而匈奴折节,过于汉旧。
建安年间(公元196年-220年),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前来朝见,于是被留在朝中侍奉,朝廷派遣右贤王去管理他的部落。匈奴人因此顺服,其恭顺程度超过了以往汉朝的时期。
然乌丸、鲜卑稍更强盛,亦因汉末之乱,中国多事,不遑外讨,故得擅漠南之地,寇暴城邑,杀略人民,北边仍受其困。
然而,乌丸和鲜卑部落却逐渐变得更加强盛,也因为汉朝末年的动乱,中原地区事务繁多,无暇顾及对外征讨,所以他们得以占据漠南地区,侵扰劫掠城邑,杀害掳掠百姓,导致北方边境持续遭受他们的祸害。
〈汉〉
(此为汉朝时的情况)
会袁绍兼河北,乃抚有三郡乌丸,宠其名王而收其精骑。
恰逢袁绍吞并了河北地区,于是他安抚并控制了三郡的乌丸部落,通过优待他们的首领来收编其精锐的骑兵部队。
其后尚、熙又逃于蹋顿。
后来,袁尚和袁熙又逃到了蹋顿那里。
蹋顿又骁武,边长老皆比之冒顿,恃其阻远,敢受亡命,以雄百蛮。
蹋顿也骁勇善战,边境的老一辈人都将他比作冒顿单于。他依仗所处之地偏远险要,敢于收留袁尚、袁熙这样的逃亡之人,以此在众多部族中称雄。
太祖潜师北伐,出其不意,一战而定之,夷狄慑服,威振朔土。
太祖(曹操)秘密出兵向北征讨,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一战就平定了他。北方的各部族都慑于神威而臣服,声威震动了整个北方地区。
遂引乌丸之众服从征讨,而边民得用安息。
于是,太祖(曹操)率领收服的乌丸部众参与其他征战,而边境的百姓也因此得以安宁生息。
后鲜卑大人轲比能复制御群狄,尽收匈奴故地,自云中、五原以东抵辽水,皆为鲜卑庭。
后来,鲜卑部落的首领轲比能再次统一并掌控了各个部族,完全占据了匈奴的旧有领地,从云中、五原向东直到辽水流域的广大区域,都成了鲜卑的天下。
数犯塞寇边,幽、并苦之。
轲比能屡次侵犯要塞、劫掠边境,幽州和并州都深受其害。
田豫有马城之围,毕轨有陉北之败。
田豫曾在马城被围困,毕轨也曾在陉北遭遇失败。
青龙中,帝乃听王雄,遣剑客刺之。
青龙年间(公元233-237年),皇帝(魏明帝曹叡)听从了王雄的建议,派遣刺客刺杀了轲比能。
然后种落离散,互相侵伐,强者远遁,弱者请服。
之后,鲜卑的各个部落分崩离析,互相攻伐,强大的部落逃往远方,弱小的部落则前来归附。
由是边陲差安,漠南少事,虽时颇钞盗,不能复相扇动矣。
从此,边疆地区才稍微安定下来,漠南一带也少有战事。虽然时常还有一些小规模的劫掠,但他们已无法再互相煽动,联合起来发动大的侵扰了。
〈汉〉
(汉代史料)
乌丸、鲜卑即古所谓东胡也。
乌丸和鲜卑,就是古代所说的东胡。
其习俗、前事,撰《汉记》者已录而载之矣。
他们的风俗习惯和过去的史事,撰写《汉记》的人已经记录并记载下来了。
故但举汉末魏初以来,以备四夷之变云。
因此,(这里)只记述从汉末到魏初以来的情况,以记载边疆各族的变化。
《魏书》曰:乌丸者,东胡也。
《魏书》中记载:乌丸,就是东胡。
汉初,匈奴冒顿灭其国,馀类保乌丸山,因以为号焉。
汉朝初年,匈奴的冒顿单于灭掉了他们的国家,幸存的部众退守到乌丸山,于是就以“乌丸”作为自己的名号。
俗善骑射,随水草放牧,居无常处,以穹庐为宅,皆东向。
他们的习俗是擅长骑马射箭,跟随着水草的变化来放牧,没有固定的居住地点,用圆顶的帐篷(穹庐)作为住所,帐篷的门都朝向东方。
日弋猎禽兽,食肉饮酪,以毛毳为衣。
他们每天以狩猎禽兽为生,吃肉喝奶酪,用兽皮和毛毡制作衣服。
贵少贱老,其性悍骜,怒则杀父兄,而终不害其母,以母有族类,父兄以己为种,无复报者故也。
他们推崇年轻人而轻视老年人,性情强悍桀骜。发怒的时候,甚至会杀死自己的父亲或兄长,但始终不会伤害自己的母亲。这是因为母亲有自己的宗族亲属,而父兄和自己属于同一种族,(杀了他们)没有人会来复仇。
常推募勇健能理决斗讼相侵犯者为大人,邑落各有小帅,不世继也。
他们通常推举那些勇猛健壮、能够裁决争斗诉讼和处理部落间侵犯事端的人担任部落首领(大人)。各个部落有自己的小首领,但职位不是世袭的。
数百千落自为一部,大人有所召呼,刻木为信,邑落传行,无文字,而部众莫敢违犯。
数白到上千个部落会联合组成一个大部落。当大首领有号令时,就用刻木作为凭证,在各个小部落间传递。他们没有文字,但部落的民众没有人敢违抗命令。
氏姓无常,以大人健者名字为姓。
他们的姓氏没有固定的传承,而是以部落中强大首领的名字作为姓氏。
大人已下,各自畜牧治产,不相徭役。
从部落首领往下,所有人都各自畜养牲畜、经营产业,互相之间不征发徭役。
其嫁娶皆先私通,略将女去,或半岁百日,然后遣媒人送马牛羊以为聘娶之礼。
他们的婚嫁习俗都是先有私情,男子将女子抢走,经过半年或一百天后,才派遣媒人送上马、牛、羊作为聘礼。
婿随妻归,见妻家无尊卑,旦起皆拜,而不自拜其父母。
女婿要跟随妻子回到娘家,见到岳父家的所有人,无论长幼辈分,每天早晨起床后都要行拜礼,却不拜自己的父母。
为妻家仆役二年,妻家乃厚遣送女,居处财物,一出妻家。
他要为岳父家服役两年,期满后,岳父家才会丰厚地置办嫁妆送女儿出嫁,他们新家的住所和财物,全都由女方家庭提供。
故其俗从妇人计,至战斗时,乃自决之。
所以,他们的习俗是听从妇女的意见,但到了战斗的时候,就由男性自己来决定。
父子男女,相对蹲踞,悉髡头以为轻便。
无论是父子还是男女,都相对而坐,采用蹲踞的姿势。他们全都剃光头发,认为这样比较轻便。
妇人至嫁时乃养发,分为髻,著句决,饰以金碧,犹中国有冠步摇也。
妇女到了出嫁的时候才开始留头发,梳成发髻,戴上一种叫做“句决”的头饰,并用金银珠宝加以装饰,就像中原地区有“冠”和“步摇”一样。
父兄死,妻后母执嫂;若无执嫂者,则己子以亲之次妻伯叔焉,死则归其故夫。
如果父亲或兄长去世,儿子或弟弟会娶自己的继母或嫂子为妻;如果没有可以娶嫂子的人,那么就按照亲属关系的远近次序,由自己的儿子或伯父、叔父来娶她。这个妇女死后,仍然归葬于她的前夫墓旁。
俗识鸟兽孕乳,时以四节,耕种常用布谷鸣为候。
他们的风俗是通晓鸟兽怀孕产仔的规律,以四季来计时节,耕种时常常以布谷鸟的叫声作为时节的标志。
地宜青穄、东墙,东墙似蓬草,实如葵子,至十月熟。
当地的土地适合种植青穄和东墙。东墙这种植物类似蓬草,果实像葵花籽,到十月成熟。
能作白酒,而不知作麹蘖。
他们会酿造一种白酒,但不知道如何制作酒曲。
米常仰中国。
他们的米粮经常要依赖中原地区供给。
大人能作弓矢鞍勒,锻金铁为兵器,能刺韦作文绣,织缕毡毼。
部落里的人会制作弓箭、马鞍和缰绳,能锻造金、铁来制造兵器,还会在皮革上刺绣,以及编织毛毡和毯子。
有病,知以艾灸,或烧石自熨,烧地卧上,或随痛病处,以刀决脉出血,及祝天地山川之神,无针药。
生病时,他们懂得用艾草进行灸疗,或者烧热石头来热敷身体,或者把地烧热后躺在上面。有时也会根据病痛的部位,用刀切开血管放血。此外就是向天地山川的神灵祈祷,没有针刺疗法和药物。
贵兵死,敛尸有棺,始死则哭,葬则歌舞相送。
他们崇尚战死,收殓尸体时会使用棺木。人刚去世时家人会哭泣,但在下葬时则会载歌载舞地为其送行。
肥养犬,以采绳婴牵,并取亡者所乘马、衣物、生时服饰,皆烧以送之。
他们会养肥一条狗,用彩色的绳子牵着,连同死者生前骑过的马匹、穿过的衣物和佩戴的服饰,一同焚烧来为死者送行。
特属累犬,使护死者神灵归乎赤山。
他们会特别嘱咐这条狗,让它护送死者的灵魂回归赤山。
赤山在辽东西北数千里,如中国人以死之魂神归泰山也。
这座赤山位于辽东郡西北数千里之外,其地位就好比中原人认为人死后灵魂会回归泰山一样。
至葬日,夜聚亲旧员坐,牵犬马历位,或歌哭者,掷肉与之。
到了下葬那天,亲朋好友会在夜里聚集起来围坐在一起,人们会牵着那条狗和马匹绕场走过,唱歌或哭泣的人会向它们投喂肉食。
使二人口颂咒文,使死者魂神径至,历险阻,勿令横鬼遮护,达其赤山,然后杀犬马衣物烧之。
他们会派两个人念诵咒文,引导死者的灵魂直接前往,一路穿越艰难险阻,不让凶恶的鬼魅拦截,最终抵达赤山。然后,他们会杀掉狗和马,连同死者的衣物一起焚烧掉。
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亦同祠以牛羊,祠毕皆烧之。
他们敬奉鬼神,祭祀天地、日月、星辰、山川,以及过去那些威名显赫的已故首领。祭祀时同样使用牛羊作为祭品,祭祀完毕后会将祭品全部烧掉。
饮食必先祭。
他们在吃喝之前,必定会先举行祭祀。
其约法,违大人言死,盗不止死。
他们的法令规定,违背首领命令的人处死,偷盗屡教不改的人也处死。
其相残杀,令都落自相报,相报不止,诣大人平之,有罪者出其牛羊以赎死命,乃止。
如果部落间发生互相残杀的事件,会先让各部落自行复仇。如果仇杀不止,就去见首领来裁决。有罪的一方要交出牛羊来赎回自己的性命,这样仇杀才会停止。
自杀其父兄无罪。
亲自杀死自己的父亲或兄长,不会被治罪。
其亡叛为大人所捕者,诸邑落不肯受,皆逐使至雍狂地。
对于那些逃亡叛乱而被首领抓获的人,各个部落都不肯收留,会共同将他们驱逐到雍狂地去。
地无山,有沙漠、流水、草木,多蝮蛇,在丁令之西南,乌孙之东北,以穷困之。
雍狂地没有山脉,但有沙漠、河流和草木,并且有很多蝮蛇。这个地方位于丁令的西南部、乌孙的东北部,(将叛徒驱逐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陷入困境。
自其先为匈奴所破之后,人众孤弱,为匈奴臣服,常岁输牛马羊,过时不具,辄虏其妻子。
自从他们的祖先被匈奴击败之后,乌丸人口稀少、势力弱小,被迫臣服于匈奴。他们每年都必须向匈奴进贡牛、马和羊,如果不能按时交齐,妻儿就会被匈奴掳走。
至匈奴壹衍鞮单于时,乌丸转强,发掘匈奴单于冢,将以报冒顿所破之耻。
到了匈奴壹衍鞮单于在位时期,乌丸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于是挖掘了匈奴单于的坟墓,以此来报复当年被冒顿单于击败的耻辱。
壹衍鞮单于大怒,发二万骑以击乌丸。
壹衍鞮单于对此勃然大怒,派遣两万名骑兵去攻打乌丸。
大将军霍光闻之,遣度辽将军范明友将三万骑出辽东追击匈奴。
大将军霍光听说了这件事,派遣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领三万骑兵,从辽东出兵追击匈奴。
比明友兵至,匈奴已引去。
等到范明友的军队到达时,匈奴兵已经撤走了。
乌丸新被匈奴兵,乘其衰弊,遂进击乌丸,斩首六千馀级,获三王首还。
此时乌丸刚刚遭受匈奴的攻击,范明友便趁着他们兵力衰败疲惫,顺势进兵攻打乌丸,斩杀了六千多人,并俘获了三位乌丸王的首级后班师回朝。
后数复犯塞,明友辄征破之。
之后乌丸又数次侵犯边塞,范明友每次都领兵征讨并击败了他们。
至王莽末,并与匈奴为寇。
到了王莽统治末期,乌丸与匈奴联合起来侵扰边境。
光武定天下,遣伏波将军马援将三千骑,从五原关出塞征之,无利,而杀马千馀匹。
光武帝平定天下后,派遣伏波将军马援率领三千骑兵,从五原关出塞征讨他们,但没有获胜,反而损失了一千多匹战马。
乌丸遂盛,鈔击匈奴,匈奴转徙千里,漠南地空。
乌丸因此势力强盛起来,抄掠攻击匈奴,匈奴被迫向北迁徙千里,漠南地区于是空了出来。
建武二十五年,乌丸大人郝旦等九千馀人率众诣阙,封其渠帅为侯王者八十馀人,使居塞内,布列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上谷、代郡、雁门、太原、朔方诸郡界,招来种人,给其衣食,置校尉以领护之,遂为汉侦备,击匈奴、鲜卑。
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乌丸首领郝旦等九千余人率领部众来到朝廷,朝廷册封了他们的八十多位部落首领为侯或王,让他们在边塞内居住。这些人被分别安置在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上谷、代郡、雁门、太原、朔方等各郡的边界地带。朝廷招徕他们的部族民众,供给衣食,并设置校尉来统领和保护他们。于是,乌丸人成为汉朝的侦察和防备力量,负责攻击匈奴和鲜卑。
至永平中,渔阳乌丸大人钦志贲帅种人叛,鲜卑还为寇害,辽东太守祭肜募杀志贲,遂破其众。
到了永平年间,渔阳的乌丸首领钦志贲率领部众反叛,鲜卑人也再次前来侵扰作乱。辽东太守祭肜悬赏招募人刺杀了钦志贲,于是击败了他的部众。
至安帝时,渔阳、右北平、雁门乌丸率众王无何等复与鲜卑、匈奴合,鈔略代郡、上谷、涿郡、五原,乃以大司农何熙行车骑将军,左右羽林五营士,发缘边七郡黎阳营兵合二万人击之。
到了汉安帝时期,渔阳、右北平、雁门等地的乌丸部落,在其率众王无何等人的带领下,再次与鲜卑、匈奴联合,劫掠了代郡、上谷、涿郡、五原等地。于是,朝廷任命大司农何熙代理车骑将军之职,率领左右羽林军的五个营,并征发了边境七个郡和黎阳营的兵力,共计两万人前去征讨。
匈奴降,鲜卑、乌丸各还塞外。
匈奴投降,鲜卑和乌丸各自退回了塞外。
是后,乌丸稍复亲附,拜其大人戎末廆为都尉。
此后,乌丸部落又逐渐归附汉朝,朝廷任命其首领戎末廆为都尉。
至顺帝时,戎末廆率将王侯咄归、去延等从乌丸校尉耿晔出塞击鲜卑有功,还皆拜为率众王,赐束帛。
到了汉顺帝时期,戎末廆率领王侯咄归、去延等人,跟随乌丸校尉耿晔出塞攻击鲜卑,立下战功。返回后,他们都被封为率众王,并获赐成捆的丝帛。
汉末,辽西乌丸大人丘力居,众五千馀落,上谷乌丸大人难楼,众九千馀落,各称王,而辽东属国乌丸大人苏仆延,众千馀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丸大人乌延,众八百馀落,自称汗鲁王,皆有计策勇健。
到了汉朝末年,辽西乌丸首领丘力居,部众有五千多落;上谷乌丸首领难楼,部众有九千多落,他们各自称王。此外,辽东属国的乌丸首领苏仆延,部众有一千多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丸首领乌延,部众有八百多落,自称汗鲁王。这些首领都足智多谋且骁勇善战。
中山太守张纯叛入丘力居众中,自号弥天安定王,为三郡乌丸元帅,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杀略吏民。
中山太守张纯反叛后,投奔到丘力居的部落中,自称为“弥天安定王”,并担任了三郡乌丸的元帅,率众侵扰劫掠青、徐、幽、冀四个州,屠杀和掳掠官吏百姓。
灵帝末,以刘虞为州牧,募胡斩纯首,北州乃定。
汉灵帝末年,朝廷任命刘虞为幽州牧,他招募胡人斩杀了张纯,北方的几个州才得以安定。
后丘力居死,子楼班年小,从子蹋顿有武略,代立,总摄三王部,众皆从其教令。
后来丘力居去世,他的儿子楼班年纪还小,丘力居的侄子蹋顿有勇有谋,便代替楼班成为首领,总管了三个乌丸部落,部众都听从他的号令。
袁绍与公孙瓒连战不决,蹋顿遣使诣绍求和亲,助绍击瓒,破之。
袁绍与公孙瓒之间连年交战,胜负未分,蹋顿派遣使者到袁绍那里请求和亲,并出兵协助袁绍攻打公孙瓒,最终击败了他。
绍矫制赐蹋顿、峭王、汗鲁王印绶,皆以为单于。
袁绍假传朝廷旨意,赐予蹋顿、峭王、汗鲁王印信和绶带,并封他们为单于。
〈难〉
〈难〉
《英雄记》曰:绍遣使即拜乌丸三王为单于,皆安车、华盖、羽旄、黄屋、左纛。
《英雄记》记载道:袁绍派遣使者,册封乌丸三王为单于,并赏赐给他们安车、华盖、羽旄、黄屋、左纛等全套仪仗。
版文曰:“使持节大将军督幽、青、并领冀州牧阮乡侯绍,承制诏辽东属国率众王颁下、乌丸辽西率众王蹋顿、右北平率众王汗卢维:乃祖慕义迁善,款塞内附,北捍𤞤狁,东拒濊貊,世守北陲,为百姓保障,虽时侵犯王略,命将徂征厥罪,率不旋时,悔愆变改,方之外夷,最又聪惠者也。始有千夫长、百夫长以相统领,用能悉乃心,克有勋力于国家,稍受王侯之命。自我王室多故,公孙瓒作难,残夷厥土之君,以侮天慢主,是以四海之内,并执干戈以卫社稷。三王奋气裔土,忿奸忧国,控弦与汉兵为表里,诚甚忠孝,朝所嘉焉。然而虎兕长蛇,相随塞路,王官爵命,否而无闻。夫有勋不赏,俾勤者怠。今遣行谒者杨林,赍单于玺绶车服,以对尔劳。其各绥静部落,教以谨慎,无使作凶作慝。世复尔祀位,长为百蛮长。厥有咎有不臧者,泯于尔禄,而丧于乃庸,可不勉乎!乌桓单于都护部众,左右单于受其节度,他如故事。”
文书上写道:“我,持节大将军、总管幽、青、并三州军务并兼任冀州牧的阮乡侯袁绍,奉皇帝旨意昭告辽东属国率众王颁下、乌丸辽西率众王蹋顿、右北平率众王汗卢维:你们的祖先仰慕仁义、向往教化,在边塞归顺朝廷,向北抵御獯鬻,向东抗击濊貊,世代守护北方边疆,成为百姓的保障。虽然有时会侵扰朝廷疆域,但朝廷派将领征讨其罪责时,他们总能迅速悔过自新。与域外其他部族相比,你们是最为聪慧明理的。起初你们只有千夫长、百夫长来互相统领,因为能尽心竭力,为国家建立功勋,才逐渐获得王侯的封号。自朝廷多事之秋以来,公孙瓒发动叛乱,残害其地君主,这是欺瞒上天、冒犯君主。因此,四海之内都拿起武器来保卫国家。你们三位王在边远之地奋发而起,对奸臣感到愤怒,为国家感到忧虑,拉开弓弦与汉朝军队互为表里,实在是非常忠孝,朝廷对此深为嘉奖。然而,有如虎、兕、长蛇般的叛贼挡在路上,朝廷的官爵任命无法传达到你们这里。有功不赏,会让勤勉的人懈怠。如今,我派遣行谒者杨林,带着单于的印信、绶带、车马和服饰,来酬答你们的功劳。你们各自要安抚平定自己的部落,教育他们谨慎行事,不要让他们作恶。希望你们的职位能世代相传,永远做各部族的首领。如果有人犯错或行为不端,他的俸禄将被剥夺,功绩也将丧失,你们能不自我勉励吗!乌桓单于负责统领护卫各部落,左右两位单于要接受他的节制,其他事务照旧例办理。”
后楼班大,峭王率其部众奉楼班为单于,蹋顿为王。
后来楼班长大后,峭王率领他的部众拥立楼班为单于,蹋顿则退居为王。
然蹋顿多画计策。
然而,(部落的)计谋策略大多是蹋顿制定的。
广阳阎柔,少没乌丸、鲜卑中,为其种所归信。
广阳郡的阎柔,年少时曾生活在乌丸和鲜卑部落中,深得这些部族的信任和拥护。
柔乃因鲜卑众,杀乌丸校尉邢举代之,绍因宠慰以安北边。
阎柔于是借助鲜卑人的力量,杀死了乌丸校尉邢举并取而代之,袁绍因此对他加以恩宠和安抚,以此来稳定北方边境。
后袁尚败奔蹋顿,凭其势,复图冀州。
后来袁尚兵败后投奔蹋顿,想凭借蹋顿的势力,再次图谋夺取冀州。
会太祖平河北,柔帅鲜卑、乌丸归附,遂因以柔为校尉,犹持汉使节,治广甯如旧。
恰逢太祖(曹操)平定河北地区,阎柔便率领鲜卑、乌丸部众前来归附。于是太祖(曹操)任命阎柔为校尉,让他仍然持有汉朝的使节,像过去一样治理广甯。
建安十一年,太祖自征蹋顿于柳城,潜军诡道,未至百馀里,虏乃觉。
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太祖(曹操)亲自率军到柳城征讨蹋顿。他率领军队秘密行进,出其不意,直到距离柳城一百多里时,敌军才发觉。
尚与蹋顿将众逆战于凡城,兵马甚盛。
袁尚和蹋顿率领军队在凡城迎战,兵力非常强大。
太祖登高望虏陈,军未进,观其小动,乃击破其众,临陈斩蹋顿首,死者被野。
太祖(曹操)登上高处观察敌军的阵势,在自己的军队还未前进时,看到对方阵脚稍有松动,便发动攻击击溃了敌军,并在阵前斩下了蹋顿的首级,战死者的尸体遍布原野。
(柳)
(柳)
速附丸、楼班、乌延等走辽东,辽东悉斩,传送其首。
速附丸、楼班、乌延等人逃往辽东,辽东方面将他们全部斩首,并将首级传送过来。
其馀遗迸皆降。
其余的残余部众都投降了。
及幽州、并州柔所统乌丸万馀落,悉徙其族居中国,帅从其侯王大人种众与征伐。
于是,田柔所统领的幽州、并州的一万多个乌丸部落,全部被迁徙到中原地区居住,他们的侯王、大人等首领则率领部众跟随朝廷南征北战。
由是三郡乌丸为天下名骑。
从此,三郡的乌丸骑兵便以精锐闻名于天下。
《魏略》曰:景初元年秋,遣幽州刺史毌丘俭率众军讨辽东。
《魏略》记载:景初元年(公元237年)秋天,朝廷派遣幽州刺史毌丘俭率领大军讨伐辽东。
右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乌丸都督率众王护留叶,昔随袁尚奔辽西,闻俭军至,率众五千馀人降。
右北平的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的乌丸都督率众王护留叶,过去曾跟随袁尚逃到辽西,当他们听说毌丘俭的大军到来时,便率领五千多人投降。
寇娄敦遣弟阿罗槃等诣阙朝贡,封其渠帅三十馀为王,赐舆马缯采各有差。
寇娄敦派遣他的弟弟阿罗槃等人到朝廷进贡,朝廷册封了他们三十多位部落首领为王,并根据等级不同,分别赏赐了车马和彩色的丝织品。
(阿罗奖)
(阿罗因此受到奖赏)
鲜卑
鲜卑
〈《魏书》曰:鲜卑亦东胡之馀也,别保鲜卑山,因号焉。
(《魏书》记载:鲜卑也是东胡的后裔,他们另外占据鲜卑山,因此得名。)
其言语习俗与乌丸同。
他们的语言和风俗习惯与乌丸相同。
其地东接辽水,西当西城。
他们的领地东边连接辽水,西边到达西城。
常以季春大会,作乐水上,嫁女娶妇,髠头饮宴。
他们通常在春季三月举行大会,在水边奏乐,嫁女娶妻,并剃去头发大摆宴席。
其兽异于中国者,野马、羱羊、端牛。
那里与中原不同的野兽有:野马、羱羊和端牛。
端牛角为弓,世谓之角端者也。
端牛的角可以用来制作弓,世人所说的‘角端’就是指这种弓。
又有貂、豽、鼲子,皮毛柔蠕,故天下以为名裘。
此外还有貂、豽、鼲子等动物,它们的皮毛柔软光滑,因此被天下人认为是制作名贵皮衣的上等材料。
鲜卑自为冒顿所破,远窜辽东塞外,不与馀国争衡,未有名通于汉,而自与乌丸相接。
鲜卑自从被冒顿单于击败后,就远远逃窜到辽东边塞之外,不与其他国家争强斗胜,当时名声还未传到汉朝,只是与乌丸部落相互邻接。
至光武时,南北单于更相攻伐,匈奴损耗,而鲜卑遂盛。
到了光武帝时期,南、北匈奴单于之间相互攻伐,导致匈奴势力衰退,而鲜卑族则趁机强盛起来。
建武三十年,鲜卑大人于仇贲率种人诣阙朝贡,封于仇贲为王。
建武三十年(公元54年),鲜卑族首领于仇贲率领部众前往京城朝见进贡,朝廷册封于仇贲为王。
永平中,祭肜为辽东太守,诱赂鲜卑,使斩叛乌丸钦志贲等首,于是鲜卑自炖煌、酒泉以东邑落大人,皆诣辽东受赏赐,青、徐二州给钱,岁二亿七千万以为常。
永平年间,祭肜担任辽东太守,他用利益引诱和贿赂鲜卑人,让他们斩杀了叛乱的乌丸首领钦志贲等人的首级。于是,从炖煌、酒泉以东的鲜卑各部落首领,都到辽东郡接受赏赐。青州、徐州两地每年供给的钱财,达到两亿七千万,并以此为惯例。
和帝时,鲜卑大都护校尉廆帅部众从乌丸校尉任常击叛者,封校尉廆为率众王。
和帝在位时,鲜卑大都护校尉廆率领部众,跟随乌丸校尉任常一同攻击叛乱者,校尉廆因此被封为率众王。
殇帝延平中,鲜卑乃东入塞,杀渔阳太守张显。
殇帝延平年间(公元106年),鲜卑人向东侵入边塞,杀害了渔阳太守张显。
安帝时,鲜卑大人燕荔阳入朝,汉赐鲜卑王印绶,赤车参驾,止乌丸校尉所治寗下。
汉安帝时期,鲜卑部落首领燕荔阳前来朝见,汉朝赐予他鲜卑王的印信和绶带,以及由三匹马驾驶的红色马车,并让他驻扎在乌丸校尉的治所宁城之下。
通胡市,筑南北两部质宫,受邑落质者二十部。
汉朝开放了与胡人的边境贸易市场,修建了南北两处安置人质的官邸,接收了来自二十个部落的人质。
是后或反或降,或与匈奴、乌丸相攻击。
此后,鲜卑人时而反叛,时而归降,有时也与匈奴、乌丸等部落互相攻击。
安帝末,发缘边步骑二万馀人,屯列冲要。
汉安帝末年,朝廷调集了边境地区的步兵和骑兵两万多人,驻扎在各个交通要道和军事重地。
后鲜卑八九千骑穿代郡及马城塞入害长吏,汉遣度辽将军邓遵、中郎将马续出塞追破之。
后来,有八九千名鲜卑骑兵攻破代郡和马城要塞,入侵并杀害了当地长官。汉朝派遣度辽将军邓遵、中郎将马续出塞追击,最终击败了他们。
鲜卑大人乌伦、其至鞬等七千馀人诣遵降,封乌伦为王,其至鞬为侯,赐采帛。
鲜卑首领乌伦、其至鞬等七千多人向邓遵投降,朝廷封乌伦为王,其至鞬为侯,并赏赐他们彩色的丝织品。
遵去后,其至鞬复反,围乌丸校尉于马城,度辽将军耿夔及幽州刺史救解之。
邓遵离开后,其至鞬再次反叛,在马城包围了乌丸校尉,度辽将军耿夔和幽州刺史带兵前去救援,才解除了围困。
其至鞬遂盛,控弦数万骑,数道入塞,趣五原宁貊,攻匈奴南单于,杀左奥鞬日逐王。
其至鞬的势力于是变得强大起来,拥有数万名能拉弓射箭的骑兵。他分几路侵入边塞,直逼五原郡的宁貊地区,攻打南匈奴单于,并杀死了左奥鞬日逐王。
顺帝时,复入塞,杀代郡太守。
汉顺帝在位期间,(其至鞬)再次率兵侵入边塞,杀害了代郡太守。
汉遣黎阳营兵屯中山,缘边郡兵屯塞下,调五营弩帅令教战射,南单于将步骑万馀人助汉击却之。
汉朝派遣黎阳营的士兵驻扎在中山,沿边各郡的士兵驻扎在边塞之下,并调动五营的弩兵将领来教习士兵作战射箭。南匈奴单于率领一万多步兵和骑兵协助汉军,才将他们击退。
后乌丸校尉耿晔将率众王出塞击鲜卑,多斩首虏,于是鲜卑三万馀落诣辽东降。
后来,乌丸校尉耿晔率领各部落的首领出塞攻打鲜卑,斩杀和俘获了很多人,于是有三万多个鲜卑部落前往辽东郡投降。
匈奴及北单于遁逃后,馀种十馀万落诣辽东杂处,皆自号鲜卑兵。
匈奴以及北单于逃走之后,他们剩下的十多万个部落都来到辽东郡杂居,并且都自称为鲜卑人。
投鹿侯从匈奴军三年,其妻在家,有子。
投鹿侯跟随匈奴军队出征三年,他的妻子留在家中,生下了一个儿子。
投鹿侯归,怪欲杀之。
投鹿侯回来后,对此事感到奇怪,想要杀死这个孩子。
妻言:“尝昼行闻雷震,仰天视而雹入其口,因吞之,遂妊身,十月而产,此子必有奇异,且长之。”
妻子说:“曾经有一次我白天走路时听到一声雷响,抬头看天,一粒冰雹掉进我的嘴里,我就把它吞了下去,随即就怀了身孕,十个月后生下他。这个孩子必定不同凡响,还是让他长大看看吧。”
投鹿侯固不信。
投鹿侯坚决不相信。
妻乃语家,令收养焉,号檀石槐,长大勇健,智略绝众。
于是妻子告诉了娘家,让他们收养了这个孩子,取名为檀石槐。檀石槐长大后,英勇健壮,智谋超群。
年十四五,异部大人卜贲邑钞取其外家牛羊,檀石槐策骑追击,所向无前,悉还得所亡。
檀石槐十四五岁时,其他部落的首领卜贲邑抢走了他外祖父家的牛羊。檀石槐骑马追击,所向披靡,将所有被抢走的牛羊都夺了回来。
由是部落畏服,施法禁,平曲直,莫敢犯者,遂推以为大人。
从此,部落里的人都对他既敬畏又信服。他颁布法令,裁决是非,无人敢违抗,于是众人便推举他为首领(大人)。
檀石槐既立,乃为庭于高柳北三百馀里弹汗山啜仇水上,东西部大人皆归焉。
檀石槐被拥立为首领后,就在高柳县以北三百多里的弹汗山啜仇水边上建立了自己的王庭,东部和西部的各部落首领都前来归附于他。
兵马甚盛,南鈔汉边,北拒丁令,东却夫馀,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二千馀里,南北七千馀里,罔罗山川、水泽、盐池甚广。
他的军队和马匹非常强盛,向南侵扰汉朝边境,向北抵御丁零,向东击退夫馀,向西攻击乌孙,完全占据了匈奴原来的领土。这片疆域东西长达一万二千多里,南北宽达七千多里,囊括了广阔的山川、水泽和盐池。
汉患之,桓帝时使匈奴中郎将张奂征之,不克。
汉朝为此感到忧虑,汉桓帝时期派遣匈奴中郎将张奂前去征讨,但未能取胜。
乃更遣使者赍印绶,即封檀石槐为王,欲与和亲。
于是,汉朝又派遣使者携带印信,册封檀石槐为王,希望与他和亲。
檀石槐拒不肯受,寇鈔滋甚。
檀石槐拒绝接受册封,对汉朝边境的侵扰和掠夺反而更加频繁和严重。
乃分其地为中东西三部。
于是,他将自己的领地划分为东、中、西三个部分。
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接夫馀、濊貊为东部,二十馀邑,其大人曰弥加、阙机、素利、槐头。
从右北平郡以东到辽东地区,东面与夫余、濊貊接壤,被划分为东部,有二十多个部落,其首领是弥加、阙机、素利、槐头。
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为中部,十馀邑,其大人曰柯最、阙居、慕容等,为大帅。
从右北平郡以西到上谷郡的区域被划分为中部,有十多个部落,其首领是柯最、阙居、慕容等人,担任大帅。
从上谷以西至炖煌,西接乌孙为西部,二十馀邑,其大人曰置鞬落罗、曰律推演、宴荔游等,皆为大帅,而制属檀石槐。
从上谷郡以西到敦煌郡,西面与乌孙接壤的区域被划分为西部,有二十多个部落,其首领是置鞬落罗、曰律推演、宴荔游等人,都担任大帅,但全部受檀石槐的管辖。
至灵帝时,大鈔略幽、并二州。
到了汉灵帝时期,他们大规模地侵扰劫掠幽州和并州。
缘边诸郡无岁不被其毒。
沿边的各个郡县,没有哪一年不遭受他们的侵害。
熹平六年,遣护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与南单于出雁门塞,三道并进,径二千馀里征之。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朝廷派遣护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与南单于的军队,分三路从雁门塞出发,长驱直入两千多里去征讨檀石槐。
檀石槐帅部众逆击,旻等败走,兵马还者什一而己。
檀石槐率领部众迎击,臧旻等人大败而逃,能够返回的兵马仅有十分之一。
鲜卑众日多,田畜射猎,不足给食。
鲜卑的人口日益增多,仅靠农耕、畜牧和射猎已经不足以供应粮食。
后檀石槐乃案行乌侯秦水,广袤数百里,停不流,中有鱼而不能得。
后来檀石槐巡视乌侯秦水,发现这片水域方圆数百里,水流停滞,里面有鱼却无法捕捞。
闻汗人善捕鱼,于是檀石槐东击汗国,得千馀家,徙置乌侯秦水上,使捕鱼以助粮。
听说汗国人擅长捕鱼,于是檀石槐向东攻打汗国,俘获了一千多户人家,将他们迁移安置在乌侯秦水边,让他们捕鱼来补充军粮。
至于今,乌侯秦水上有汗人数百户。
到了现在,乌侯秦水边上仍有数百户汗人(汉人)。
檀石槐年四十五死,子和连代立。
檀石槐四十五岁时去世,他的儿子和连继承了首领之位。
和连材力不及父,而贪淫,断法不平,众叛者半。
和连的才能和势力都不及他的父亲,而且贪婪淫乱,判决案件也不公平,因此部众有一半都叛离了他。
灵帝末年数为寇鈔,攻北地,北地庶人善弩射者射中和连,和连即死。
汉灵帝末年,和连多次率众侵扰劫掠,在攻打北地郡时,被北地郡一个擅长用弩箭的平民射中,当场死亡。
其子骞曼小,兄子魁头代立。
和连的儿子骞曼年纪还小,于是由和连兄长的儿子魁头继承了首领之位。
魁头既立后,骞曼长大,与魁头争国,众遂离散。
魁头即位后,骞曼长大了,便与魁头争夺首领之位,导致部众因此离散。
魁头死,弟步度根代立。
魁头死后,他的弟弟步度根接替了首领的位置。
自檀石槐死后,诸大人遂世相袭也。〉
(自从檀石槐死后,鲜卑各部落的首领便开始实行世袭制了。)〉
步度根既立,众稍衰弱,中兄扶罗韩亦别拥众数万为大人。
步度根即位后,他的部落势力逐渐衰弱,而他的二哥扶罗韩也另外率领数万部众自立为首领。
建安中,太祖定幽州,步度根与轲比能等因乌丸校尉阎柔上贡献。
建安年间(公元196-220年),太祖(曹操)平定了幽州,步度根与轲比能等人便通过乌丸校尉阎柔向朝廷进献贡品。
后代郡乌丸能臣氐等叛,求属扶罗韩,扶罗韩将万馀骑迎之。
后来,代郡的乌桓人能臣氐等人叛乱,请求归附扶罗韩,扶罗韩于是率领一万多骑兵前去迎接他们。
到桑干,氏等议,以为扶罗韩部威禁宽缓,恐不见济,更遣人呼轲比能。
到达桑干时,能臣氐等人商议,认为扶罗韩部落的纪律法令过于宽松,恐怕不能成事,于是改派人去召请轲比能。
比能即将万馀骑到,当共盟誓。
轲比能随即率领一万多骑兵赶到,准备与他们共同盟誓。
比能便于会上杀扶罗韩,扶罗韩子泄归泥及部众悉属比能。
轲比能趁着集会的机会杀死了扶罗韩,扶罗韩的儿子泄归泥以及他的部众全都归附了轲比能。
比能自以杀归泥父,特又善遇之。
轲比能因为自己杀了泄归泥的父亲,所以对他格外优待。
步度根由是怨比能。
步度根因此怨恨轲比能。
文帝践阼,田豫为乌丸校尉,持节并护鲜卑,屯昌平。
文帝(曹丕)登基后,任命田豫为乌丸校尉,授予节杖并兼管鲜卑事务,驻扎在昌平。
步度根遣使献马,帝拜为王。
步度根派遣使者进献马匹,文帝(曹丕)便册封他为王。
后数与轲比能更相攻击,步度根部众稍寡弱,将其众万馀落保太原、雁门郡。
此后,步度根和轲比能多次互相攻击,步度根的部众逐渐衰弱,于是他率领一万多个部落退守到太原郡和雁门郡。
步度根乃使人招呼泄归泥曰:“汝父为比能所杀,不念报仇,反属怨家。
步度根于是派人去游说泄归泥说:“你的父亲被轲比能所杀,你不想着报仇,反而归附于仇家。”
今虽厚待汝,是欲杀汝计也。
现在他虽然厚待你,但这其实是想杀掉你的计谋。
不如还我,我与汝是骨肉至亲,岂与仇等?”
不如回到我这里来,我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怎么能和仇人相提并论呢?”
由是归泥将其部落逃归步度根,比能追之弗及。
因此,泄归泥带领他的部落逃回步度根那里,轲比能追赶却没能追上。
至黄初五年,步度根诣阙贡献,厚加赏赐,是后一心守边,不为寇害,而轲比能众遂彊盛。
到了黄初五年(公元224年),步度根前往朝廷进献贡品,获得了丰厚的赏赐。此后,他一心一意镇守边疆,不再侵扰作乱,而轲比能的势力却因此变得更加强大兴盛。
明帝即位,务欲绥和戎狄,以息征伐,羁縻两部而已。
魏明帝即位后,致力于安抚边疆的少数民族,以平息战事,对这两个部落仅仅采取了笼络控制的羁縻政策。
至青龙元年,比能诱步度根深结和亲,于是步度根将泄归泥及部众悉保比能,寇鈔并州,杀略吏民。
到了青龙元年(公元233年),轲比能引诱步度根与他深度结盟和亲,于是步度根带领泄归泥及其部众全都投靠了轲比能,一起侵扰劫掠并州,杀害并掳掠当地的官吏与百姓。
帝遣骁骑将军秦朗征之,归泥叛比能,将其部众降,拜归义王,赐幢麾、曲盖、鼓吹,居并州如故。
皇帝派遣骁骑将军秦朗前去征讨,泄归泥于是背叛了轲比能,率领自己的部众投降,被封为归义王,并获赐仪仗旗帜、有华盖的马车和乐队,仍像从前一样居住在并州。
步度根为比能所杀。
步度根被轲比能所杀。
轲比能本小种鲜卑,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推以为大人。
轲比能本是鲜卑的一个小部落出身,因为他英勇强健,判决事务公平正直,不贪图财物,所以被众人推举为首领(大人)。
部落近塞,自袁绍据河北,中国人多亡叛归之,教作兵器铠楯,颇学文字。
他的部落靠近边塞,自从袁绍占据河北地区以来,许多中原人逃亡或叛变投靠他,教他的部众制造兵器、铠甲和盾牌,他们也因此学了一些文字。
故其勒御部众,拟则中国,出入弋猎,建立旌麾,以鼓节为进退。
因此他统领部众的方法,模仿中原王朝的制度,出行或打猎时,都会竖立旗帜,并以鼓声的节奏来指挥部队的前进和后退。
建安中,因阎柔上贡献。
建安年间(公元196-220年),轲比能通过阎柔向朝廷进献贡品。
太祖西征关中,田银反河间,比能将三千馀骑随柔击破银。
太祖(曹操)向西征讨关中地区时,田银在河间郡反叛,轲比能率领三千多名骑兵跟随阎柔一起击败了田银。
后代郡乌丸反,比能复助为寇害,太祖以鄢陵侯彰为骁骑将军,北征,大破之。
后来代郡的乌丸人反叛,轲比能又帮助他们作乱为害,太祖(曹操)于是任命鄢陵侯曹彰为骁骑将军,率军北征,大败了他们。
比能走出塞,后复通贡献。
轲比能逃出塞外,后来又重新恢复了进贡。
延康初,比能遣使献马,文帝亦立比能为附义王。
延康初年(公元220年),轲比能派遣使者进献马匹,文帝(曹丕)也因此封他为附义王。
黄初二年,比能出诸魏人在鲜卑者五百馀家,还居代郡。
黄初二年(公元221年),轲比能将居住在鲜卑部落中的五百多家魏人送出,让他们返回代郡居住。
明年,比能帅部落大人小子代郡乌丸修武卢等三千馀骑,驱牛马七万馀口交市,遣魏人千馀家居上谷。
第二年,轲比能率领部落的大小首领、代郡乌丸的修武卢等人共三千多名骑兵,驱赶着七万多头牛马前来边境交易,并遣送一千多家魏人到上谷郡安家。
后与东部鲜卑大人素利及步度根三部争斗,更相攻击。
后来,轲比能与东部鲜卑的首领素利以及步度根三方势力发生争斗,互相攻击。
田豫和合,使不得相侵。
田豫出面调解,使他们三方得以和睦,不再互相侵犯。
五年,比能复击素利,豫帅轻骑径进掎其后。
黄初五年(公元224年),柯比能再次攻击素利,田豫率领轻装骑兵直接进军,从背后牵制柯比能的部队。
比能使别小帅琐奴拒豫,豫进讨,破走之,由是怀贰。
柯比能派遣另一位小首领琐奴去抵抗田豫,田豫进兵征讨,击败并赶跑了琐奴的部队,柯比能因此心怀二意。
乃与辅国将军鲜于辅书曰:“夷狄不识文字,故校尉阎柔保我于天子。
于是他写信给辅国将军鲜于辅说:“我们这些外族人不懂文字,当初是前任校尉阎柔向天子举荐了我。”
我与素利为仇,往年攻击之,而田校尉助素利。
我和素利是仇敌,往年我攻击他的时候,田校尉(田豫)却帮助素利。
我临阵使琐奴往,闻使君来,即便引军退。
我在阵前派遣琐奴迎战,一听说您(田豫)亲自前来,就立即率军后撤了。
步度根数数钞盗,又杀我弟,而诬我以钞盗。
步度根屡次进行劫掠,还杀害了我的弟弟,反而诬陷我才是那个劫掠的人。
我夷狄虽不知礼义,兄弟子孙受天子印绶,牛马尚知美水草,况我有人心邪!
我们这些夷狄虽然不懂得礼义,但我的兄弟子侄都接受了天子赐予的印绶。就连牛马都知道寻找肥美的水草,何况我还是有良知的人呢!
将军当保明我于天子。”
希望将军您能在天子面前替我担保,说明实情。”
辅得书以闻帝,帝复使豫招纳安慰。
鲜于辅收到信后报告给了皇帝,皇帝便再次派田豫前去招抚安慰轲比能。
比能众遂彊盛,控弦十馀万骑。
于是轲比能的势力愈发强盛,拥有能够拉弓作战的骑兵十余万人。
每鈔略得财物,均平分付,一决目前,终无所私,故得众死力,馀部大人皆敬惮之,然犹未能及檀石槐也。
(轲比能)每次抢掠得到的财物,都公平地分发下去,当场就处理完毕,从不私自藏匿,因此得到了部下的拼死效力。其他部落的首领们都对他既敬畏又忌惮,然而他的势力仍然比不上檀石槐。
太和二年,豫遣译夏舍诣比能女婿郁筑鞬部,舍为鞬所杀。
太和二年(公元228年),田豫派遣译官夏舍前往轲比能的女婿郁筑鞬的部落,结果夏舍被郁筑鞬所杀。
其秋,豫将西部鲜卑蒲头、泄归泥出塞讨郁筑鞬,大破之。
同年秋天,田豫率领西部鲜卑首领蒲头、泄归泥出塞讨伐郁筑鞬,并大败其部众。
还至马城,比能自将三万骑围豫七日。
返回途中到达马城时,轲比能亲率三万骑兵将田豫围困了七天。
上谷太守阎志,柔之弟也,素为鲜卑所信。
上谷郡太守阎志,是阎柔的弟弟,一向被鲜卑人所信赖。
志往解喻,即解围去。
阎志前往劝说开导,于是比能就解除了包围,率军离去。
后幽州刺史王雄并领校尉,抚以恩信。
后来,幽州刺史王雄兼任校尉之职,用恩德和信义来安抚鲜卑各部。
比能数款塞,诣州奉贡献。
比能多次来到边塞归顺,前往州府进奉贡品。
至青龙元年,比能诱纳步度根,使叛并州,与结和亲,自勒万骑迎其累重于陉北。
到了青龙元年(公元233年),比能引诱接纳了步度根,唆使他背叛并州,并与他结为姻亲,自己亲率一万骑兵到陉北去迎接步度根的家眷部众。
并州刺史毕轨遣将军苏尚、董弼等击之,比能遣子将骑与尚等会战于楼烦,临阵害尚、弼。
并州刺史毕轨派遣将军苏尚、董弼等人前去攻击,比能则派出儿子率领骑兵,在楼烦与苏尚等人会战,并在阵前杀死了苏尚和董弼。
至三年中,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
到了青龙三年(公元235年)期间,王雄派遣勇士韩龙刺杀了轲比能,并另立了他的弟弟为首领。
素利、弥加、厥机皆为大人,在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道远初不为边患,然其种众多于比能。
素利、弥加、厥机都是鲜卑的大首领,活动在辽西、右北平、渔阳三郡的边塞之外。由于路途遥远,他们起初并不构成边境的祸患,但他们部落的人口比轲比能的要多。
建安中,因阎柔上贡献,通市,太祖皆表宠以为王。
在建安年间(公元196-220年),他们通过阎柔向朝廷进献贡品、互通贸易,太祖(曹操)因此上表朝廷,封他们为王以示恩宠。
厥机死,又立其子沙末汗为亲汉王。
厥机去世后,朝廷又册立他的儿子沙末汗为亲汉王。
延康初,又各遣使献马。
延康初年(公元220年),他们又各自派遣使者前来进贡马匹。
文帝立素利、弥加为归义王。
魏文帝(曹丕)册封素利、弥加为归义王。
素利与比能更相攻击。
素利和比能相互攻击。
太和二年,素利死。
太和二年(公元228年),素利去世。
子小,以弟成律归为王,代摄其众。
因为他的儿子年幼,便由他的弟弟成律归继承王位,代理统管部落民众。
《书》称“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
《尚书》中记载道:“(禹的功绩)东面延展到大海,西面覆盖到沙漠。”
其九服之制,可得而言也。
其中关于“九服”的制度,是可以加以论述的。
然荒域之外,重译而至,非足迹车轨所及,未有知其国俗殊方者也。
然而,在荒远地区之外,那些使者需要经过多重翻译才能到达,这些地方不是车马足迹所能抵达的,所以没有人了解他们国家的风俗与特殊之处。
自虞暨周,西戎有白环之献,东夷有肃慎之贡,皆旷世而至,其遐远也如此。
从虞舜时代到周朝,西边的西戎部落曾进献白环,东边的东夷部落中的肃慎曾前来朝贡,但这些都是隔了很多世代才发生一次,可见他们是如此的遥远。
及汉氏遣张骞使西域,穷河源,经历诸国,遂置都护以总领之,然后西域之事具存,故史官得详载焉。
到了汉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探寻到黄河的源头,沿途经过了许多国家,于是设立了都护府来总管西域事务。从那以后,有关西域的情况才得以完备地保存下来,史官也因此能够进行详细记载。
魏兴,西域虽不能尽至,其大国龟兹、于寘、康居、乌孙、疏勒、月氏、鄯善、车师之属,无岁不奉朝贡,略如汉氏故事。
魏国兴起后,西域各国虽然不能全部前来朝贡,但其中像龟兹、于寘、康居、乌孙、疏勒、月氏、鄯善、车师等大国,没有一年不来朝贡,大致上遵循了汉朝的旧例。
而公孙渊仍父祖三世有辽东,天子为其绝域,委以海外之事,遂隔断东夷,不得通于诸夏。
公孙渊继承其父祖,三代占据辽东。天子因为那里是偏远之地,便将管理海外事务的责任委托给他,结果他隔绝了东夷各部,使他们无法与中原诸国往来。
景初中,大兴师旅,诛渊,又潜军浮海,收乐浪、带方之郡,而后海表谧然,东夷屈服。
景初年间(公元237-239年),朝廷大规模出兵讨伐并诛杀了公孙渊,又派遣秘密部队渡海,收复了乐浪郡和带方郡。此后,海外地区才得以平定,东夷各部也随之屈服。
其后高句丽背叛,又遣偏师致讨,穷追极远,逾乌丸、骨都,过沃沮,践肃慎之庭,东临大海。
后来高句丽反叛,朝廷又派遣一支部队前去征讨,一路穷追不舍,越过了乌丸、骨都,经过沃沮,踏入了肃慎人的地盘,一直追到东边的大海。
长老说有异面之人,近日之所出,遂周观诸国,采其法俗,小大区别,各有名号,可得详纪。
当地的长老们说,有一种相貌奇异的人,他们来自太阳升起的地方。于是(魏军)周游观察了各个部落,采集了他们的风俗律法,辨别其大小差异,记下各自的名称,从而能够详细地记录下来。
虽夷狄之邦,而俎豆之象存。
虽然他们是所谓的夷狄邦国,但仍然保存着一些礼乐祭祀的迹象。
中国失礼,求之四夷,犹信。
(古语有云)中原地区礼仪失传时,可以到周边部族中去寻找,这话是可信的。
故撰次其国,列其同异,以接前史之所未备焉。
因此,我编撰排列这些国家的记述,列出它们的异同之处,以补充前代史书未能完备的内容。
夫馀在长城之北,去玄菟千里,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方可二千里。
夫余国在长城的北面,距离玄菟郡一千里,南边与高句丽接壤,东边与挹娄接壤,西边与鲜卑接壤,北边有弱水,疆域方圆约二千里。
户八万,其民土著,有宫室、仓库、牢狱。
夫余国有八万户人家,其民众定居于本土,建有宫殿、仓库和牢狱。
多山陵、广泽,于东夷之域最平敞。
境内多山陵和广阔的沼泽,在东夷各部族所处的地域中,夫余的土地最为平坦开阔。
土地宜五谷,不生五果。
这里的土地适宜种植五谷,但不产五果。
其人粗大,性强勇谨厚,不寇鈔。
那里的人民身材高大魁梧,性情强悍勇猛而又谨慎敦厚,不会侵扰劫掠。
国有君王,皆以六畜名官,有马加、牛加、猪加、狗加、大使、大使者、使者。
国家有君王,官职都用六畜的名称来命名,有马加、牛加、猪加、狗加,以及大使、大使者、使者等。
邑落有豪民,名下户皆为奴仆。
城镇村落中有豪民,他们所管辖的平民百姓都成为其奴仆。
诸加别主四出,道大者主数千家,小者数百家。
各位“加”官分别主管国都以外的四方区域,大的区域统管数千户人家,小的区域也有数百户。
食饮皆用俎豆,会同、拜爵、洗爵,揖让升降。
他们吃饭饮酒都使用俎豆这样的礼器,在集会时,有敬酒、洗杯的礼仪,宾主上下台阶时也会相互作揖谦让。
以殷正月祭天,国中大会,连日饮食歌舞,名曰迎鼓,于是时断刑狱,解囚徒。
他们以殷历的正月来祭天,届时举国大会,连续数日饮酒、唱歌、跳舞,这个庆典名叫“迎鼓”。在此期间,他们会停止审理案件,并释放囚犯。
在国衣尚白,白布大袂,袍、袴,履革鞜。
在国内时,他们崇尚白色,穿着白布制成的大袖袍和裤子,脚上穿皮革做的鞋子。
出国则尚缯绣锦罽,大人加狐狸、狖白、黑貂之裘,以金银饰帽。
出使到国外时,他们就喜爱穿戴丝绸、刺绣、锦缎、毛毡等华丽的织物。贵族们还会外加狐狸、白猴、黑貂皮制成的裘衣,并用金银来装饰帽子。
译人传辞,皆跪,手据地窃语。
翻译人员在传话的时候,都跪在地上,双手按地,小声地禀告。
用刑严急,杀人者死,没其家人为奴婢。
法律刑罚非常严酷急切,杀人的人要被处死,他的家人会被没收为奴婢。
窃盗一责十二。
偷窃东西的人,要赔偿十二倍的价值。
男女淫,妇人妒,皆杀之。
男女之间有淫乱行为,或者妻子嫉妒,都要被处死。
尤憎妒,已杀,尸之国南山上,至腐烂。
他们尤其憎恶妻子的嫉妒,因嫉妒而被处死的妇人,尸体会被丢弃在国都南面的山上,任其腐烂。
女家欲得,输牛马乃与之。
如果女方家人想要领回尸体,就必须送上牛马作为交换。
兄死妻嫂,与匈奴同俗。
哥哥死后,弟弟娶嫂子为妻,这和匈奴的风俗相同。
其国善养牲,出名马、赤玉、貂狖、美珠。
这个国家擅长饲养牲畜,出产名贵的马匹、红色的玉石、貂皮和狖皮,以及精美的珍珠。
珠大者如酸枣。
其中大的珍珠,大小如同酸枣一般。
以弓矢刀矛为兵,家家自有铠仗。
他们以弓、箭、刀、矛作为兵器,每家每户都拥有自己的盔甲和武器。
国之耆老自说古之亡人。
国中的老人们自称是古代的流亡之人。
作城栅皆员,有似牢狱。
他们建造的城墙和栅栏都是圆形的,看起来很像监狱。
行道昼夜无老幼皆歌,通日声不绝。
人们无论白天黑夜在路上行走,不分男女老幼都喜欢唱歌,歌声整日不绝于耳。
有军事亦祭天,杀牛观蹄以占吉凶,蹄解者为凶,合者为吉。
每当有军事行动时,他们也会祭祀上天,通过宰杀牛并观察其蹄子的形态来占卜吉凶。如果牛蹄分开,就认为是凶兆;如果牛蹄合拢,则认为是吉兆。
有敌,诸加自战,下户俱担粮饮食之。
当有敌人来犯时,各位“加”等官员贵族亲自上阵作战,而下层平民则负责为他们运送粮草和饮食。
其死,夏月皆用冰。
在他们那里,如果有人去世,在夏天时都会用冰来保存尸体。
杀人徇葬,多者百数。
他们用活人殉葬,多的时候可达上百人。
厚葬,有椁无棺。
他们的葬礼很隆重,有外椁而无内棺。
《魏略》曰:其俗停丧五月,以久为荣。
《魏略》记载说:按照他们的风俗,停尸五个月后才下葬,并以停尸时间长为荣。
其祭亡者,有生有熟。
他们祭奠死者时,祭品有生的也有熟的。
丧主不欲速而他人强之,常诤引以此为节。
丧主不愿意很快下葬,而其他人却催促他,常常为此发生争执,并将停尸时间的长短作为一种礼节标准。
其居丧,男女皆纯白,妇人著布面衣,去环珮,大体与中国相仿佛也。
在守丧期间,男女都穿纯白色的衣服,妇女还会用布蒙住脸,取下环佩等饰物,这些习俗大体上和中原地区相仿。
夫馀本属玄菟。
夫馀国本来隶属于玄菟郡。
汉末,公孙度雄张海东,威服外夷,夫馀王尉仇台更属辽东。
汉朝末年,公孙度在海东地区扩张势力,以武力威慑并降服了周边的外族,于是夫馀王尉仇台便转而归附于辽东。
时句丽、鲜卑强,度以夫馀在二虏之间,妻以宗女。
当时,句丽和鲜卑都很强大,公孙度考虑到夫馀国正好处在这两个强敌之间,便将自己的一位宗室女子嫁给了夫馀王。
尉仇台死,简位居立。
尉仇台去世后,简位居继承了王位。
无适子,有孽子麻馀。
他没有嫡子,只有一个庶子名叫麻余。
位居死,诸加共立麻馀。
简位居死后,各位加官共同拥立麻余为王。
牛加兄子名位居,为大使,轻财善施,国人附之,岁岁遣使诣京都贡献。
牛加的兄长有个儿子名叫位居,担任大使的官职。他轻视财物,乐善好施,国人都很拥戴他,因此年年派遣使者到魏国都城进献贡品。
正始中,幽州刺史毌丘俭讨句丽,遣玄菟太守王颀诣夫馀,位居遣大加郊迎,供军粮。
正始年间(公元240-249年),幽州刺史毌丘俭讨伐高句丽,派遣玄菟太守王颀前往夫余。位居派遣大加官到郊外迎接,并供给军粮。
季父牛加有二心,位居杀季父父子,籍没财物,遣使簿敛送官。
他的叔父牛加心怀二意,位居便杀掉了叔父父子,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并派遣使者将没收的财物登记造册后送交给了曹魏官府。
旧夫馀俗,水旱不调,五谷不熟,辄归咎于王,或言当易,或言当杀。
按照夫余旧有的风俗,如果发生水灾或旱灾导致五谷不熟,他们就会将罪责归咎于国王,有人主张更换国王,有人则主张杀死国王。
麻馀死,其子依虑年六岁,立以为王。
麻余死后,他的儿子依虑当时年仅六岁,被拥立为王。
汉时,夫馀王葬用玉匣,常豫以付玄菟郡,王死则迎取以葬。
在汉朝时期,夫余王下葬时使用玉匣,他们常常预先将玉匣送到玄菟郡保管,等到国王去世后再去取回来安葬。
公孙渊伏诛,玄菟库犹有玉匣一具。
公孙渊被诛杀后,玄菟郡的府库中还存放着一副玉匣。
今夫馀库有玉璧、珪、瓒数代之物,传世以为宝,耆老言先代之所赐也。
如今夫余的府库中,有玉璧、圭、瓒等传承了好几代的物品,被当作传世之宝。据当地年长者说,这些都是前朝皇帝所赏赐的。
〈《魏略》曰:其国殷富,自先世以来,未尝破坏。〉
(《魏略》中记载:夫馀国富庶,自古以来,从未遭受过破坏。)
其印文言“濊王之印”,国有故城名濊城,盖本濊貊之地,而夫馀王其中,自谓“亡人”,抑有也。
他们国君的印章上刻着“濊王之印”,国中有一座旧城叫作濊城。这里大概原本是濊貊民族的土地,后来夫馀人在这里称王,并自称是“逃亡来的人”,或许就是这个缘故。
(似)
(似乎是这样。)
《魏略》曰:旧志又言,昔北方有高离之国者,其王者侍婢有身,王欲杀之,婢云:“有气如鸡子来下,我故有身。”
《魏略》记载:旧的史书记载说,过去北方有一个名叫高离的国家,国王的一个侍女怀了身孕。国王想要杀死她,侍女说:“有一股像鸡子(鸡蛋)一样的气从天而降,我因此才怀了孕。”
后生子,王捐之于溷中,猪以喙嘘之,徙至马闲,马以气嘘之,不死。
后来她生下一个儿子,国王把他扔到猪圈里,猪用嘴巴朝他哈气取暖;又把他移到马厩里,马也用气息温暖他,所以他没有死。
王疑以为天子也,乃令其母收畜之,名曰东明,常令牧马。
国王怀疑这孩子是天子,于是命令他的母亲将他收养起来,取名叫东明,并经常派他去放马。
东明善射,王恐夺其国也,欲杀之。
东明擅长射箭,国王担心他会夺取自己的国家,就想杀掉他。
东明走,南至施掩水,以弓击水,鱼鳖浮为桥,东明得度,鱼鳖乃解散,追兵不得渡。
东明逃走,向南来到施掩水,用弓敲击水面,鱼鳖便都浮上来搭成一座桥。东明得以渡河后,鱼鳖随即散去,追兵无法渡河。
东明因都王夫馀之地。
于是,东明便在夫馀的土地上建都称王。
高句丽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濊貊,东与沃沮,北与夫馀接。
高句丽位于辽东郡以东一千里,南边与朝鲜、濊貊相连,东边与沃沮接壤,北边与夫馀相邻。
都于丸都之下,方可二千里,户三万。
将都城设在丸都山下,国土方圆约两千里,有三万户人家。
多大山深谷,无原泽。
国境内多是高山深谷,没有平原和湖泊沼泽。
随山谷以为居,食涧水。
民众都依着山谷居住,饮用山涧里的水。
无良田,虽力佃作,不足以实口腹。
没有良田,即使努力耕作,收成也不足以填饱肚子。
其俗节食,好治宫室,于所居之左右立大屋,祭鬼神,又祀灵星、社稷。
他们的习俗是节约粮食,但却喜欢修建宫殿房舍。他们在居住地的左右两边都建造大屋,用来祭祀鬼神,同时也祭祀灵星和社稷神。
其人性凶急,善寇鈔。
这里的人民性情凶悍急躁,擅长劫掠。
其国有王,其官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雏加、主簿、优台丞、使者、皂衣先人,尊卑各有等级。
他们的国家设有国王,官职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雏加、主簿、优台丞、使者、皂衣先人等,尊卑贵贱各有等级。
东夷旧语以为夫馀别种,言语诸事,多与夫馀同,其性气衣服有异。
按照东夷旧时的说法,认为高句丽是夫余的一个分支,其语言和许多风俗大多与夫余相同,但性情、气质和服饰有所差异。
本有五族,有涓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
高句丽原本有五个部族,分别是:涓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和桂娄部。
本涓奴部为王,稍微弱,今桂娄部代之。
最初由涓奴部出任国王,后来该部族势力稍有衰弱,现在则由桂娄部取而代之。
汉时赐鼓吹技人,常从玄菟郡受朝服衣帻,高句丽令主其名籍。
汉朝时期,曾赐予高句丽乐队和艺人,他们常常从玄菟郡领取朝服和头巾,高句丽的君主负责管理这些人员和物品的名册。
后稍骄恣,不复诣郡,于东界筑小城,置朝服衣帻其中,岁时来取之,今胡犹名此城为帻沟溇。
后来,高句丽逐渐变得骄傲放纵,不再亲自前往玄菟郡,而是在其东部边境修建了一座小城,把朝服和头巾存放在里面,每年按时前来领取。如今,当地的胡人还称这座城为‘帻沟溇’。
沟溇者,句丽名城也。
所谓‘沟溇’,就是高句丽语中‘城’的意思。
其置官,有对卢则不置沛者,有沛者则不置对卢。
在高句丽的官职设置中,如果设立了‘对卢’这个官职,就不再设立‘沛者’;如果设立了‘沛者’,就不再设立‘对卢’。
王之宗族,其大加皆称古雏加。
王室的宗族成员,如果担任‘大加’这一官职,都特别称为‘古雏加’。
涓奴部本国主,今虽不为王,适统大人,得称古雏加,亦得立宗庙,祠灵星、社稷。
涓奴部本来是国家的统治部族,现在虽然不再出任国王,但其嫡系首领可以被称为“古雏加”,也能够建立宗庙,祭祀灵星和社稷神。
绝奴部世与王婚,加古雏之号。
绝奴部世代与王室通婚,其首领也获得“古雏加”的称号。
诸大加亦自置使者、皂衣先人,名皆达于王,如卿大夫之家臣,会同坐起,不得与王家使者、皂衣先人同列。
各个大加也可以自行设置使者和皂衣先人,名单都要上报国王,其地位如同卿大夫的家臣。当大家聚会时,在座次排列上,他们不能与王室的使者、皂衣先人处于同等行列。
其国中大家不佃作,坐食者万馀口,下户远担米粮鱼盐供给之。
该国的大户人家不从事耕种,依赖他人供养的人口有一万多。下等民户需要从远处挑来米、粮食、鱼和盐来供给他们。
其民喜歌舞,国中邑落,暮夜男女群聚,相就歌戏。
他们的人民喜爱唱歌跳舞,国中各个村落,每到夜晚,男女便会聚集在一起,一同唱歌嬉戏。
无大仓库,家家自有小仓,名之为桴京。
他们没有大型的仓库,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小粮仓,称为“桴京”。
其人絜清自喜,喜藏酿。
他们的人民喜爱洁净,喜欢储藏和酿酒。
跪拜申一脚,与夫馀异,行步皆走。
他们跪拜时伸出一条腿,这与夫余国的习俗不同;他们走路时都是小跑着前进。
以十月祭天,国中大会,名曰东盟。
他们在十月祭天,举国集会,称之为“东盟”。
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自饰。
在这种公共集会上,人们都穿着锦绣衣服,用金银来装饰自己。
大加主簿头著帻,如帻而无馀,其小加著折风,形如弁。
大加属下的主簿头上戴着头巾,样式像普通头巾但没有下垂的部分;小加则戴着一种叫作“折风”的帽子,形状像“弁”(一种古代礼帽)。
其国东有大穴,名隧穴,十月国中大会,迎隧神还于国东上祭之,置木隧于神坐。
该国东部有一个大洞穴,名叫隧穴。每年十月举行全国大会时,他们会把隧穴神迎回到国都东边祭祀,并将木制的隧神像安放在神座上。
无牢狱,有罪诸加评议,便杀之,没入妻子为奴婢。
他们没有监狱,如果有人犯罪,就由各位“加”(官名)共同评议,随即将其处死,并将其妻子儿女收为奴婢。
其俗作婚姻,言语已定,女家作小屋于大屋后,名婿屋,婿暮至女家户外,自名跪拜,乞得就女宿,如是者再三,女父母乃听使就小屋中宿,傍顿钱帛,至生子已长大,乃将妇归家。
他们的婚姻风俗是:婚事口头约定后,女方家会在大屋后面盖一间小屋,称为“婿屋”。女婿在傍晚时分来到女方家门外,报上姓名并下跪叩拜,请求与女子同住。如此再三请求后,女方父母才同意他住进小屋,女婿需在旁边放上钱财和布帛。直到生下孩子且孩子长大后,丈夫才能把妻子接回自己家中。
其俗淫。
他们的风俗淫乱。
男女已嫁娶,便稍作送终之衣。
男女结婚后,就开始逐渐准备寿衣。
厚葬,金银财币,尽于送死,积石为封,列种松柏。
他们实行厚葬,将金银财物全部用来安葬死者,用石头堆砌成坟墓,并在周围种植一排排的松树和柏树。
其马皆小,便登山。
他们的马匹体型都较小,但擅长爬山。
国人有气力,习战斗,沃沮、东濊皆属焉。
这个国家的人民强壮有力,擅长战斗,沃沮和东濊都臣属于它。
又有小水貊。
此外,还有一个部落叫小水貊。
句丽作国,依大水而居,西安平县北有小水,南流入海,句丽别种依小水作国,因名之为小水貊,出好弓,所谓貊弓是也。
高句丽建国后,依傍大水而居。在西安平县北边有一条小水,向南流入大海。高句丽的一个分支部落便依靠这条小水建国,因此得名为小水貊。这里出产精良的弓,就是人们所说的“貊弓”。
王莽初发高句丽兵以伐胡,不欲行,强迫遣之,皆亡出塞为寇盗。
王莽统治初期,曾征调高句丽的军队去讨伐胡人。高句丽的士兵们不愿前往,王莽便强行派遣他们,结果这些士兵都逃出边塞,沦为寇盗。
辽西大尹田谭追击之,为所杀。
辽西郡的大尹(官职名)田谭率兵追击他们,结果反被他们所杀。
州郡县归咎于句丽侯𫘦,严尤奏言:“貊人犯法,罪不起于𫘦,且宜安慰。
各州郡县都将罪责归咎于高句丽侯𫘦。严尤上奏说:“是貊人犯了法,罪责的根源并不在𫘦身上,并且现在应该对他加以安抚。
今猥被之大罪,恐其遂反。”
如果现在轻率地将重罪加在他身上,恐怕他会因此而正式反叛。”
莽不听,诏尤击之。
王莽不听从,下诏命令严尤攻打高句丽。
尤诱期句丽侯𫘦至而斩之,传送其首诣长安。
严尤引诱高句丽侯𫘦前来会面并斩杀了他,然后将他的首级传送至都城长安。
莽大悦,布告天下,更名高句丽为下句丽。
王莽非常高兴,向天下宣告此事,并将“高句丽”改名为“下句丽”。
当此时为侯国,汉光武帝八年,高句丽王遣使朝贡,始见称王。
此时高句丽还是一个侯国,直到汉光武帝八年(公元32年),高句丽王派遣使者前来朝贡,才开始被称为王。
至殇、安之间,句丽王宫数寇辽东,更属玄菟。
到了汉殇帝、汉安帝年间,高句丽王宫多次侵扰辽东,于是高句丽又被划归玄菟郡管辖。
辽东太守蔡风、玄菟太守姚光以宫为二郡害,兴师伐之。
辽东太守蔡风、玄菟太守姚光认为宫是这两个郡的祸害,于是起兵讨伐他。
宫诈降请和,二郡不进。
宫假装投降请求和解,两郡的军队便停止了进攻。
宫密遣军攻玄菟,焚烧候城,入辽隧,杀吏民。
宫秘密派遣军队攻打玄菟郡,焚烧了候城,侵入辽隧,杀害了官吏和民众。
后宫复犯辽东,蔡风轻将吏士追讨之,军败没。
后来宫再次侵犯辽东,蔡风轻率地率领官兵追击讨伐,结果兵败身亡。
宫死,子伯固立。
宫死后,他的儿子伯固继位。
顺、桓之间,复犯辽东,寇新安、居乡,又攻西安平,于道上杀带方令,略得乐浪太守妻子。
在汉顺帝和汉桓帝年间,伯固再次侵犯辽东郡,劫掠了新安和居乡两地,又攻打西安平,在途中杀害了带方县令,并俘获了乐浪太守的妻子和儿女。
灵帝建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讨之,斩首虏数百级,伯固降,属辽东。
汉灵帝建宁二年(公元169年),玄菟太守耿临出兵讨伐伯固,斩杀和俘虏了数百人,伯固于是投降,归属于辽东郡管辖。
平中,伯固乞属玄菟。
熹平年间,伯固请求归属于玄菟郡管辖。
〔熹〕
〔熹〕
公孙度之雄海东也,伯固遣大加优居、主簿然人等助度击富山贼,破之。
当公孙度在海东地区(辽东)称雄时,伯固派遣大加优居、主簿然人等人协助公孙度攻打富山贼,并成功击败了他们。
伯固死,有二子,长子拔奇,小子伊夷模。
伯固死后,有两个儿子,长子名叫拔奇,小儿子名叫伊夷模。
拔奇不肖,国人便共立伊夷模为王。
拔奇品行不端,国人便共同拥立伊夷模为王。
自伯固时,数寇辽东,又受亡胡五百馀家。
从伯固在位时期起,高句丽就多次侵犯辽东,并且接纳了五百多户逃亡的胡人。
建安中,公孙康出军击之,破其国,焚烧邑落。
建安年间(公元196年-220年),公孙康出兵攻打高句丽,攻破了其国家,焚烧了他们的城邑村落。
拔奇怨为兄而不得立,与涓奴加各将下户三万馀口诣康降,还住沸流水。
拔奇因身为兄长却未能即位而心怀怨恨,便与涓奴加各自率领三万多部众,前往公孙康处投降,之后返回沸流水一带居住。
降胡亦叛伊夷模,伊夷模更作新国,今日所在是也。
投降的胡人也背叛了伊夷模,于是伊夷模另外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就是今天高句丽所在的地方。
拔奇遂往辽东,有子留句丽国,今古雏加駮位居是也。
拔奇于是前往辽东,他有一个儿子留在了高句丽国,就是现在的古雏加駮位居。
其后复击玄菟,玄菟与辽东合击,大破之。
之后,高句丽再次攻打玄菟郡,玄菟郡与辽东郡联合反击,大败高句丽军。
伊夷模无子,淫灌奴部,生子名位宫。
伊夷模没有儿子,他与灌奴部的一个女子私通,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位宫。
伊夷模死,立以为王,今句丽王宫是也。
伊夷模死后,大家便拥立位宫为王,他就是现在的高句丽王宫。
其曾祖名宫,生能开目视,其国人恶之,及长大,果凶虐,数寇钞,国见残破。
他的曾祖父名叫宫,一生下来就能睁眼看东西,国人因此很厌恶他。等他长大后,果然凶残暴虐,屡次侵扰劫掠,国家因而残破不堪。
今王生堕地,亦能开目视人。
现在的王出生落地时,也能够睁开眼睛看人。
句丽呼相似为位,似其祖,故名之为位宫。
高句丽人把‘相似’称作‘位’,因为他长得像他的祖先宫,所以给他取名为位宫。
位宫有力勇,便鞍马,善猎射。
位宫力大勇猛,擅长骑马,善于狩猎射箭。
景初二年,太尉司马宣王率众讨公孙渊,宫遣主簿大加将数千人助军。
景初二年(公元238年),太尉司马宣王(司马懿)率领军队讨伐公孙渊,位宫派遣主簿和大加率领数千人协助作战。
正始三年,宫寇西安平,其五年,为幽州刺吏毌丘俭所破。
正始三年(公元242年),高句丽王位宫入侵西安平,到了正始五年(公元244年),他被幽州刺史毌丘俭击败。
语在〈俭传〉。
相关事迹记载在〈毌丘俭传〉中。
东沃沮在高句丽盖马大山之东,滨大海而居。
东沃沮位于高句丽盖马大山的东面,居住在海边。
其地形东北狭,西南长,可千里,北与挹娄、夫馀,南与濊貊接。
这里的地形东北狭窄,西南狭长,绵延大约千里。北部与挹娄、夫馀接壤,南部与濊貊相连。
户五千,无大君王,世世邑落,各有长帅。
东沃沮有五千户人家,没有统一的大君王,各个部落世代相传,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首领。
其言语与句丽大同,时时小异。
他们的语言与高句丽大体相同,只是时常有些小的差异。
汉初,燕亡人卫满王朝鲜,时沃沮皆属焉。
汉朝初年,燕国流亡的人卫满在朝鲜称王,当时沃沮各部都隶属于他。
汉武帝元封二年,伐朝鲜,杀满孙右渠,分其地为四郡,以沃沮城为玄菟郡。
汉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攻打朝鲜,杀死了卫满的孙子卫右渠,将朝鲜的土地划分为四个郡,并以沃沮城为基础设立了玄菟郡。
后为夷貊所侵,徙郡句丽西北,今所谓玄菟故府是也。
后来,由于受到夷貊部落的侵袭,玄菟郡的治所向西北迁徙到高句丽境内,就是现在所说的玄菟故府所在地。
沃沮还属乐浪。
沃沮地区于是又被划归乐浪郡管辖。
汉以土地广远,在单单大领之东,分置东部都尉,治不耐城,别主领东七县,时沃沮亦皆为县。
汉朝因为这片土地广阔遥远,位于单单大岭山脉的东面,所以分设了东部都尉,治所在不耐城,专门管辖东部的七个县,当时沃沮的各部落也都被划分为县。
汉武六年,省边郡,都尉由此罢。
汉武六年(公元前135年),汉朝裁撤了边疆的郡县,东部都尉这一官职也因此被废除。
(光)
(校勘注:此处的“光”字,表明前文的“汉武”很可能是“光武”的误写。)
其后皆以其县中渠帅为县侯,不耐、华丽、沃沮诸县皆为侯国。
在那之后,各县的部落首领都被封为县侯,不耐、华丽、沃沮等县都变成了侯国。
夷狄更相攻伐,唯不耐濊侯至今犹置功曹、主簿诸曹,皆濊民作之。
各个部落之间互相攻伐,只有不耐县的濊人侯爵至今仍然设置功曹、主簿等官职,这些官吏都由濊族人担任。
沃沮诸邑落渠帅,皆自称三老,则故县国之制也。
沃沮(Okjeo)各部落的首领都自称为“三老”,这正是沿袭了过去县国时代的制度。
国小,迫于大国之间,遂臣属句丽。
由于国小力弱,处在强国之间,沃沮最终臣服于高句丽。
句丽复置其中大人为使者,使相主领,又使大加统责其租税,貊布、鱼、盐、海中食物,千里担负致之,又送其美女以为婢妾,遇之如奴仆。
高句丽又在沃沮境内设置他们的大人(高句丽官职名)作为使者,进行管理统治;还派遣大加(高句丽官职名)总管和催收他们的租税,例如貊布、鱼、盐和海产等,沃沮人需要跋涉千里亲自背负运送过去。此外,他们还要献上美女作为婢妾,受到奴仆一样的对待。
其土地肥美,背山向海,宜五谷,善田种。
沃沮的土地肥沃,背山面海,适宜种植五谷,当地人擅长耕种。
人性质直强勇,少牛马,便持矛步战。
当地人性情耿直、强壮勇敢,缺少牛马,擅长手持长矛进行步战。
食饮居处,衣服礼节,有似句丽。
他们的饮食、居住、服饰和礼节,与句丽人相似。
《魏略》曰:其嫁娶之法,女年十岁,已相设许。
《魏略》中记载:他们的婚嫁习俗是,女孩长到十岁时,就已经定下婚约。
婿家迎之,长养以为妇。
男方家里便将她迎去,抚养她长大,作为未来的儿媳。
至成人,更还女家。
等到她成年以后,再送回娘家。
女家责钱,钱毕,乃复还婿。
女方家里索要彩礼,等钱付清后,才再次回到男方家。
其葬作大木椁,长十馀丈,开一头作户。
他们的葬礼会制作一个大型的木制外棺,长度有十多丈,并且在一端开口作为门户。
新死者皆假埋之,才使覆形,皮肉尽,乃取骨置椁中。
刚去世的人都先进行临时埋葬,土只埋到刚好能盖住身体,等到皮肉完全腐烂后,才取出骸骨放入木椁之中。
举家皆共一椁,刻木如生形,随死者为数。
全家人都共用这一个木椁,并且会按照死者的数量,用木头雕刻出他们生前的形象。
又有瓦䥶,置米其中,编县之于椁户边。
另外,还有一个瓦罐,里面装上米,把它系挂在木椁开口的旁边。
毌丘俭讨句丽,句丽王宫奔沃沮,遂进师击之。
毌丘俭讨伐高句丽,高句丽王宫逃到了沃沮,于是毌丘俭便率军进攻沃沮。
沃沮邑落皆破之,斩获首虏三千馀级,宫奔北沃沮。
于是将沃沮的各个村落全部攻破,斩杀和俘获了三千多人,句丽王宫逃往了北沃沮。
北沃沮一名置沟娄,去南沃沮八百馀里,其俗南北皆同,与挹娄接。
北沃沮又名置沟娄,距离南沃沮八百多里,其风俗与南沃沮完全相同,并与挹娄部落接壤。
挹娄喜乘船寇鈔,北沃沮畏之,夏月恒在山岩深穴中为守备,冬月冰冻,船道不通,乃下居村落。
挹娄人喜欢乘船前来侵扰劫掠,北沃沮人很害怕他们,因此夏天常常在山岩的深洞里防备;到了冬天,河道结冰,船只无法通行,他们才下山回到村落居住。
王颀别遣追讨宫,尽其东界。
王颀另外率军追击句丽王宫,一直追到其国境的最东边。
问其耆老“海东复有人不”?
王颀向当地的老人询问:“大海的东边还有其他人吗?”
耆老言国人尝乘船捕鱼,遭风见吹数十日,东得一岛,上有人,言语不相晓,其俗常以七月取童女沈海。
一位年长的人说,他们国家的人曾乘船出海捕鱼,结果遭遇大风,被吹了数十天,向东漂流到一个岛屿。岛上有人居住,但语言不通。那里的风俗是,每年七月会挑选一名少女沉入大海献祭。
又言有一国亦在海中,纯女无男。
又说,海中还有一个国家,那里全是女人,没有男人。
又说得一布衣,从海中浮出,其身如中国人衣,其两袖长三丈。
又说,他们曾捡到一件从海里漂浮出来的布衣,衣服的样式像中原人的服装,但两只袖子长达三丈。
(国)
(国)
又得一破船,随波出在海岸边,有一人项中复有面,生得之,与语不相通,不食而死。
他们又发现一艘破船,随波漂到海岸边。船里有一个人,脖子后面还长着一张脸。人们活捉了他,但无法与他用语言沟通,最后他绝食而死。
其域皆在沃沮东大海中。
这些区域都在沃沮以东的大海之中。
挹娄在夫馀东北千馀里,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未知其北所极。
挹娄在夫余国东北一千多里的地方,濒临大海,南面与北沃沮接壤,不知道它的北边尽头在哪里。
其土地多山险。
那里的土地多是险峻的山地。
其人形似夫馀,言语不与夫馀、句丽同。
当地人的相貌与夫余人相似,但语言与夫余、高句丽都不同。
有五谷、牛、马、麻布。
当地出产五谷、牛、马和麻布。
人多勇力。
这里的人大多勇猛有力。
无大君长,邑落各有大人。
他们没有统一的大君主,各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首领。
处山林之间,常穴居,大家深九梯,以多为好。
他们居住在山林之间,常常住在地穴里。大的家族,地穴的深度会达到九个梯级,并以深度越深为荣。
土气寒,剧于夫馀。
当地气候寒冷,比夫馀地区更加严酷。
其俗好养猪,食其肉,衣其皮。
他们的习俗是喜欢养猪,吃猪肉,穿猪皮做的衣服。
冬以猪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
冬天时,他们用猪油涂抹身体,厚达几分,以此来抵御风寒。
夏则裸袒,以尺布隐其前后,以蔽形体。
夏天时,他们就裸露着身体,只用一尺长的布遮蔽前后,来遮挡身体。
其人不絜,作溷在中央,人围其表居。
他们的人不爱干净,把厕所建在住所的中央,人们则围绕着厕所居住。
其弓长四尺,力如弩,矢用楛,长尺八寸,青石为镞,古之肃慎氏之国也。
他们的弓长四尺,威力如同强弩;箭矢用楛木制成,长一尺八寸,用青石做箭头。这里就是古代肃慎氏的国家。
善射,射人皆入。
他们擅长射箭,箭射到人身上都能完全没入。
(因)
(因为)
矢施毒,人中皆死。
他们的箭上涂有剧毒,被射中的人都会死亡。
出赤玉,好貂,今所谓挹娄貂是也。
这里出产赤色的玉石和优良的貂皮,就是现在所说的挹娄貂。
自汉已来,臣属夫馀,夫馀责其租赋重,以黄初中叛之。
从汉朝以来,挹娄一直臣属于夫馀。夫馀向他们征收的租税和赋役非常沉重,因此在黄初(220-226年)中期,他们便叛离了夫馀。
夫馀数伐之,其人众虽少,所在山险,邻国人畏其弓矢,卒不能服也。
夫馀多次攻打他们,但挹娄的人口虽然稀少,所居住的地方却山势险峻,加上邻国的人都畏惧他们的弓箭,所以最终也未能使他们臣服。
其国便乘船寇盗,邻国患之。
该国(挹娄)人擅长乘船进行劫掠,邻国都为此感到忧患。
东夷饮食类皆用俎豆,唯挹娄不,法俗最无纲纪也。
东夷各族的饮食习俗大都使用俎豆这类礼器,唯独挹娄人不使用,他们的法规和风俗是最没有纲纪法度的。
濊南与辰韩,北与高句丽、沃沮接,东穷大海,今朝鲜之东皆其地也。
濊族南边与辰韩接壤,北边与高句丽、沃沮相邻,东边直抵大海,如今朝鲜半岛东部地区都是它的领土。
户二万。
全国约有两万户人家。
昔箕子既适朝鲜,作八条之教以教之,无门户之闭而民不为盗。
从前箕子前往朝鲜后,制定了“八条教令”来教化当地民众,达到了家家户户都不用关门的程度,百姓们也不会去偷盗。
其后四十馀世,朝鲜侯僭号称王。
在此之后四十多代,朝鲜侯僭越地自称为王。
(淮)
(淮)
陈胜等起,天下叛秦,燕、齐、赵民避地朝鲜数万口。
陈胜等人起义后,天下反叛秦朝,燕、齐、赵三地的百姓有数万人逃到朝鲜躲避战乱。
燕人卫满,魋结夷服,复来王之。
燕国人卫满,梳着夷人的发髻,穿着夷人的服饰,前来统治了朝鲜。
汉武帝伐灭朝鲜,分其地为四郡。
汉武帝讨伐并消灭了朝鲜,将它的领土分成了四个郡。
自是之后,胡、汉稍别。
从此以后,当地的胡人与汉人便逐渐有所区别。
无大君长,自汉已来,其官有侯邑君、三老,统主下户。
他们没有统一的大君主,从汉代以来,其官职设有侯、邑君、三老,负责统管下属的民户。
其耆老旧自谓与句丽同种。
当地的老人们过去常说自己与高句丽人是同一种族。
其人性愿悫,少嗜欲,有廉耻,不请匄。
当地人性情淳朴诚实,欲望很少,有廉耻之心,从不向人乞讨。
(句丽)
(高句丽)
言语法俗大抵与句丽同,衣服有异。
他们的语言、法律和风俗大致与句丽相同,但服饰有所不同。
男女衣皆著曲领,男子击银花广数寸以为饰。
男女都穿着曲领的衣服,男子用捶打出的几寸宽的银花作为装饰。
自单单大山领以西属乐浪,自领以东七县,都尉主之,皆以濊为民。
从单单大山领以西的地区隶属于乐浪郡,山领以东的七个县,由都尉管辖,居民都是濊人。
后省都尉,封其渠帅为侯,今不耐濊皆其种也。
后来撤销了都尉的官职,册封他们的首领为侯,现在的不耐濊就是他们的后代。
汉末更属句丽。
到了汉朝末年,他们又转而隶属于句丽。
其俗重山川,山川各有部分,不得妄相涉入。
他们的风俗重视山川,每个山川都有各自的管辖区域,不能随意进入他人的领地。
同姓不婚。
同一姓氏的人不能通婚。
多忌讳,疾病死亡辄损弃旧宅,更作新居。
他们的忌讳很多,每当有人生病或死亡,他们就会毁弃旧的住宅,另外建造新的居所。
有麻布,蚕桑作绵。
他们有麻布,也懂得养蚕缫丝来制作丝绵。
晓候星宿,豫知年岁丰约。
他们懂得观察星宿,能够预知来年收成的丰歉。
不以诛玉为宝。
他们不把珍珠和美玉当作宝物。
常用十月节祭天,昼夜饮酒歌舞,名之为舞天,又祭虎以为神。
他们通常在十月举行祭天仪式,期间人们日夜饮酒歌舞,称之为“舞天”;他们还把老虎当作神明来祭祀。
其邑落相侵犯,辄相罚责生口牛马,名之为责祸。
如果部落村庄之间相互侵犯,就会被责令用奴婢、牛马进行赔偿,这种做法被称为‘责祸’。
杀人者偿死。
杀人的人必须偿命。
少寇盗。
很少有抢劫和偷盗的罪犯。
作矛长三丈,或数人共持之,能步战。
他们制造的矛长达三丈,有时需要数人合力才能使用,并且擅长步兵作战。
乐浪檀弓出其地。
乐浪郡的檀木弓就产自他们的地区。
其海出班鱼皮,土地饶文豹,又出果下马,汉桓时献之。
他们的海里出产斑鱼皮(海豹皮),陆地上盛产文豹,还出产一种名为“果下马”的矮马,曾在汉桓帝时期作为贡品献上。
〈臣松之按:果下马高三尺,乘之可于果树下行,故谓之果下。见《博物志》、《魏都赋》。〉
(臣裴松之注:果下马身高三尺,骑上它可以在果树下行走,因此得名。此说法见于《博物志》和《魏都赋》。)
正始六年,乐浪太守刘茂、带方太守弓遵以领东濊属句丽,兴师伐之,不耐侯等举邑降。
正始六年(公元245年),乐浪太守刘茂、带方太守弓遵因为其管辖的东濊部落归附了高句丽,便兴兵讨伐,(东濊的)不耐侯等人于是率领部众投降。
其八年,诣阙朝贡,诏更拜不耐濊王。
正始八年(公元247年),他们前往京城朝见进贡,朝廷下诏改封他为不耐濊王。
居处杂在民间,四时诣郡朝谒。
他(不耐濊王)的住处混杂在普通民众之中,一年四季都会到郡府朝见拜谒。
二郡有军征赋调,供给役使,遇之如民。
这两个郡(乐浪郡和带方郡)若有军事征伐或征收赋税,他们都需要供给物资和服役,被当作普通百姓一样对待。
韩在带方之南,东西以海为限,南与倭接,方可四千里。
韩地位于带方郡的南方,东西两面都以大海为界,南边与倭人接壤,疆域大约有四千里见方。
有三种,一曰马韩,二曰辰韩,三曰弁韩。
韩分为三种,第一种叫马韩,第二种叫辰韩,第三种叫弁韩。
辰韩者,古之辰国也。
辰韩,就是古代的辰国。
马韩在西。
马韩在西部。
其民土著,种植,知蚕桑,作绵布。
那里的民众是土著居民,从事农耕种植,懂得养蚕缫丝,并且会制作绵布。
各有长帅,大者自名为臣智,其次为邑借,散在山海间,无城郭。
他们各自有首领,大的首领自称为“臣智”,次一等的称为“邑借”,分散居住在山与海之间,没有城郭。
有爰襄国、牟水国、桑外国、小石索国、大石索国、优休牟涿国、臣𣸣沽国、伯济国、速卢不斯国、日华国、古诞者国、古离国、怒蓝国、月支国、咨离牟卢国、素谓干国、古爰国、莫卢国、卑离国、占离卑国、臣衅国、支侵国、狗卢国、卑弥国、监奚卑离国、古蒲国、致利鞠国、冉路国、儿林国、驷卢国、内卑离国、感奚国、万卢国、辟卑离国、臼斯乌旦国、一离国、不弥国、支半国、狗素国、捷卢国、牟卢卑离国、臣苏涂国、莫卢国、古腊国、临素半国、臣云新国、如来卑离国、楚山涂卑离国、一难国、狗奚国、不云国、不斯𣸣邪国、爰池国、乾马国、楚离国,凡五十馀国。
有爰襄国、牟水国、桑外国、小石索国、大石索国、优休牟涿国、臣𣸣沽国、伯济国、速卢不斯国、日华国、古诞者国、古离国、怒蓝国、月支国、咨离牟卢国、素谓干国、古爰国、莫卢国、卑离国、占离卑国、臣衅国、支侵国、狗卢国、卑弥国、监奚卑离国、古蒲国、致利鞠国、冉路国、儿林国、驷卢国、内卑离国、感奚国、万卢国、辟卑离国、臼斯乌旦国、一离国、不弥国、支半国、狗素国、捷卢国、牟卢卑离国、臣苏涂国、莫卢国、古腊国、临素半国、臣云新国、如来卑离国、楚山涂卑离国、一难国、狗奚国、不云国、不斯𣸣邪国、爰池国、乾马国、楚离国,总共有五十多个国家。
大国万馀家,小国数千家,总十馀万户。
大的邦国有一万多户人家,小的邦国则有数千户人家,总计有十多万户。
辰王治月支国。
辰王在月支国建立都城并进行统治。
臣智,或加优呼。
“臣智”这个称号,有时还会加上“优呼”二字作为尊称。
臣云遣支报,安邪踧支𣸣。
还有“臣云遣支报”、“安邪踧支𣸣”等官职名号。
臣离儿不例,狗邪秦支廉之号。
此外还有“臣离儿不例”、“狗邪秦支廉”之类的名号。
其官有魏率善、邑君、归义侯、中郎将、都尉、伯长。
他们的官职有魏率善、邑君、归义侯、中郎将、都尉、伯长。
侯准既僭号称王,为燕亡人卫满所攻夺,
朝鲜侯准僭越称王之后,被燕国逃亡而来的卫满攻夺了政权,
《魏略》曰:昔箕子之后朝鲜侯,见周衰,燕自尊为王,欲东略地,朝鲜侯亦自称为王,欲兴兵逆击燕以尊周室。
《魏略》记载:从前,箕子的后代朝鲜侯,看到周王室衰落,燕国也自封为王,意图向东侵占土地,于是朝鲜侯也自立为王,打算起兵反击燕国,以尊崇周王室。
其大夫礼谏之,乃止。
他的大夫礼出面劝谏,他才作罢。
使礼西说燕,燕止之,不攻。
(朝鲜侯)派礼向西去游说燕国,燕国便停止了行动,没有进攻。
后子孙稍骄虐,燕乃遣将秦开攻其西方,取地二千馀里,至满番汗为界,朝鲜遂弱。
后来,箕子的子孙逐渐变得骄横残暴,燕国便派遣将领秦开攻打它的西部,夺取了两千多里的土地,一直到满番汗才划定边界,朝鲜从此衰弱下来。
及秦并天下,使蒙恬筑长城,到辽东。
到了秦国统一天下后,派遣蒙恬修筑长城,一直延伸到辽东地区。
时朝鲜王否立,畏秦袭之,略服属秦,不肯朝会。
当时在位的是朝鲜王否,他害怕秦国前来袭击,便名义上臣服于秦国,却不肯亲自前往朝见。
否死,其子准立。
否死后,他的儿子准即位。
二十馀年而陈、项起,天下乱,燕、齐、赵民愁苦,稍稍亡往准,准乃置之于西方。
二十多年后,陈胜、项羽起兵,天下大乱,燕国、齐国、赵国的百姓生活愁苦,于是渐渐有人逃亡到准那里,准便将他们安置在西部地区。
及汉以卢绾为燕王,朝鲜与燕界于𬇙水。
到了汉朝任命卢绾为燕王时,朝鲜与燕国以𬇙水为边界。
及绾反,入匈奴,燕人卫满亡命,为胡服,东度𬇙水,诣准降,说准求居西界,中国亡命为朝鲜籓屏。
等到卢绾反叛并逃入匈奴后,燕国人卫满也随之流亡,他换上胡人的服饰,向东渡过𬇙水,前去向朝鲜王准投降。卫满劝说准,请求允许他居住在朝鲜的西部边界,收拢从中原逃亡而来的人,作为保卫朝鲜的藩篱。
(故)
(于是)
准信宠之,拜为博士,赐以圭,封之百里,令守西边。
准信任并宠幸他,任命他为博士,赐给他玉圭,还封给他方圆百里的土地,命令他防守西部边境。
满诱亡党,众稍多,乃诈遣人告准,言汉兵十道至,求入宿卫,遂还攻准。
卫满引诱招揽逃亡的同党,势力逐渐壮大,于是他施展诡计,派人去向准报告,谎称汉朝军队兵分十路前来进攻,请求让他率兵进入都城参与守卫,随即趁机调转军队攻打准。
准与满战,不敌也。
箕准与卫满交战,结果不敌。
将其左右宫人走入海,居韩地,自号韩王。
箕准率领着他的亲信和宫人逃入海中,在韩地定居下来,自称为韩王。
〈《魏略》曰:其子及亲留在国者,因冒姓韩氏。
(《魏略》记载:箕准的儿子和亲属中留在国内的人,于是就改姓为韩氏。
准王海中,不与朝鲜相往来。〉
箕准在海中称王,不与卫满的朝鲜国来往。)
其后绝灭,今韩人犹有奉其祭祀者。
后来他的后代断绝了,但如今的韩国人中,仍有人祭祀他。
汉时属乐浪郡,四时朝谒。
汉朝时期,(朝鲜)隶属于乐浪郡,(其君主)一年四季都要前来朝见。
《魏略》曰:初,右渠未破时,朝鲜相历谿卿以谏右渠不用,东之辰国,时民随出居者二千馀户,亦与朝鲜贡蕃不相往来。
《魏略》中记载:当初,在(卫满朝鲜的)右渠王还没有被击败时,朝鲜的相国历谿卿因为劝谏右渠王不被采纳,便向东去了辰国。当时跟随他迁居的民众有两千多户,他们也与朝鲜国没有朝贡和藩属往来。
至王莽地皇时,廉斯鑡为辰韩右渠帅,闻乐浪土地美,人民饶乐,亡欲来降。
到了王莽的地皇年间(公元20年-23年),廉斯鑡担任辰韩的右渠帅,他听说乐浪郡的土地肥沃,人民富裕安乐,便逃离本地,想要前来归降。
出其邑落,见田中驱雀男子一人,其语非韩人。
(廉斯鑡)走出自己的部落,看见田里有一个正在驱赶麻雀的男子,他的口音不是当地韩人的口音。
问之,男子曰:“我等汉人,名户来,我等辈千五百人伐材木,为韩所击得,皆断发为奴,积三年矣。”
(廉斯鑡)上前询问,那名男子回答说:“我们是汉朝人,我叫户来。我们一行一千五百人来这里砍伐木材,被韩人袭击并俘虏,全都剃了头发被当作奴隶,至今已经三年了。”
鑡曰:“我当降汉乐浪,汝欲去不?”
廉斯鑡说:“我打算归降汉朝的乐浪郡,你愿意离开吗?”
户来曰:“可。”
户来说:“可以。”
鑡因将户来出诣含资县,县言郡,郡即以鑡为译,从芩中乘大船入辰韩,逆取户来。
于是,廉斯鑡带领户来到达含资县,县里将此事报告给郡府。郡府便任命廉斯鑡为翻译,让他从芩中乘坐大船进入辰韩,去接应户来等人。
(辰)
(辰)
(来)
(来)
降伴辈尚得千人,其五百人已死。
户来投降的同伴中,最终只救出了一千人,其余五百人已经死亡。
鑡时晓谓辰韩:“汝还五百人。
当时,鑡告诫辰韩人说:“你们必须归还那五百人。
若不者,乐浪当遣万兵乘船来击汝。”
如果不这样做,乐浪郡就会派遣一万士兵乘船来攻打你们。”
辰韩曰:“五百人已死,我当出赎直耳。”
辰韩人回答说:“那五百人已经死了,我们应当拿出财物来赔偿。”
乃出辰韩万五千人,弁韩布万五千匹,鑡收取直还。
于是,辰韩交出了一万五千人,弁韩交出了一万五千匹布,鑡收下这些赔偿后返回了乐浪郡。
郡表鑡功义,赐冠帻、田宅,子孙数世,至安帝延光四年时,故受复除。
乐浪郡上报了廉斯鑡的功绩和义举,朝廷赐给他官帽、田地和房宅。他的子孙好几代都因此享受免除赋税和徭役的待遇,一直到汉安帝延光四年(公元125年)的时候。
桓、灵之末,韩濊强盛,郡县不能制,民多流入韩国。
汉桓帝、汉灵帝统治末年,韩族和濊族势力强盛,各郡县无法制约他们,许多百姓因此流入韩国地区。
建安中,公孙康分屯有县以南荒地为带方郡,遣公孙模、张敞等收集遗民,兴兵伐韩濊,旧民稍出,是后倭韩遂属带方。
建安年间(公元196-220年),公孙康将屯有县以南的荒地划分出来,设立了带方郡,并派遣公孙模、张敞等人收拢流散的民众,发兵征讨韩族和濊族。原先的百姓逐渐返回,此后,倭人和韩人便都归属于带方郡管辖。
景初中,明帝密遣带方太守刘昕、乐浪太守鲜于嗣越海定二郡,诸韩国臣智加赐邑君印绶,其次与邑长。
景初年间(公元237-239年),魏明帝秘密派遣带方太守刘昕、乐浪太守鲜于嗣渡海平定了这两个郡。对于归附的韩国各部首领,赐予他们“邑君”的印信和绶带,地位次一等的则授予“邑长”的职位。
其俗好衣帻,下户诣郡朝谒,皆假衣帻,自服印绶衣帻千有馀人。
他们的习俗是喜欢穿戴衣帽。普通百姓到郡府朝见时,都得借穿衣帽。而拥有官职、能够自己穿戴印绶衣帽的人,已有一千多人。
部从事吴林以乐浪本统韩国,分割辰韩八国以与乐浪,吏译转有异同,臣智激韩忿,攻带方郡崎离营。
部从事吴林认为乐浪郡原本就统辖韩国,于是分割辰韩的八个邦国划归乐浪郡。官吏与译员在传达时有差错,臣智被激怒,于是率众攻打带方郡的崎离营。
时太守弓遵、乐浪太守刘茂兴兵伐之,遵战死,二郡遂灭韩。
当时,带方太守弓遵与乐浪太守刘茂率兵讨伐他们,弓遵战死,随后两郡的军队便消灭了这些韩国部落。
其俗少纲纪,国邑虽有主帅,邑落杂居,不能善相制御。
他们的风俗缺少纲常法纪,虽然国家和城邑有主帅,但各部落的人们混杂居住,不能很好地相互制约和管理。
无跪拜之礼。
没有跪拜的礼节。
居处作草屋土室,形如冢,其户在上,举家共在中,无长幼男女之别。
他们居住的房屋是用茅草和土建造的,形状像坟墓,门开在顶上,全家人都住在里面,长幼男女之间没有区分。
其葬有椁无棺,不知乘牛马,牛马尽于送死。
他们的葬礼只有外椁没有内棺,人们不知道如何骑乘牛马,所有牛马都只是用来陪葬。
以璎珠为财宝,或以缀衣为饰,或以县颈垂耳,不以金银锦绣为珍。
他们把璎珞珠宝当作财富,有的人用它点缀衣服作为装饰,有的人把它挂在脖子上或垂在耳朵上,而不把金银锦绣视为珍宝。
其人性强勇,魁头露紒,如炅兵,衣布袍,足履革𫏋蹋。
这里的人性情强悍勇猛,他们头部高大,露出束发的发髻,如同炅兵一样。他们身穿布袍,脚上穿着皮制的鞋子(革𫏋蹋)。
其国中有所为及官家使筑城郭,诸年少勇健者,皆凿脊皮,以大绳贯之,又以丈许木锸之,通日嚾呼作力,不以为痛,既以劝作,且以为健。
在他们的国家,每当有工程要兴建,或是官方派遣任务修筑城墙时,所有年轻力壮的勇士都会在背上凿穿皮肤,用大绳子穿过,再插上一丈多长的木杆。他们整日大声呼喊着卖力干活,却不觉得疼痛。他们这样做,既是为了激励劳动,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强健。
常以五月下种讫,祭鬼神,群聚歌舞,饮酒昼夜无休。
他们通常在五月份播种结束后,举行祭祀鬼神的活动。人们会聚集在一起唱歌跳舞,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从不休息。
其舞,数十人俱起相随,踏地低昂,手足相应,节奏有似铎舞。
他们跳舞的时候,有几十人一起起身相互跟随,踏着地面身体高低起伏,手脚动作协调呼应,节奏很像铎舞。
十月农功毕,亦复如之。
到了十月,农事结束后,他们也会像之前那样再次聚会庆祝。
信鬼神,国邑各立一人主祭天神,名之天君。
他们信奉鬼神,每个邦国都推举一人专门主持祭祀天神,称他为“天君”。
又诸国各有别邑。
此外,各个邦国都各自设有一个特别的邑落。
名之为苏涂。
称之为“苏涂”。
立大木,县铃鼓,事鬼神。
他们竖立大木杆,在上面悬挂铃铛和鼓,以此来侍奉鬼神。
诸亡逃至其中,皆不还之,好作贼。
各路逃亡的人如果逃到苏涂里面,都不会被遣返,这些人喜欢抢劫作乱。
其立苏涂之义,有似浮屠,而所行善恶有异。
他们设立“苏涂”的意义,有些像佛教的佛塔,但其行为的善恶性质却有所不同。
其北方近郡诸国差晓礼俗,其远处直如囚徒奴婢相聚。
在他们北方靠近(汉朝)郡县的那些邦国,稍微懂得一些礼仪习俗,而那些偏远地区的邦国,简直就像是囚犯和奴婢聚集在一起一样。
无他珍宝。
那里没有其他什么珍贵的宝物。
禽兽草木略与中国同。
这里的禽兽、草木与中原地区大致相同。
出大栗,大如梨。
出产一种大栗子,大小如同梨一般。
又出细尾鸡,其尾皆长五尺馀。
还出产一种细尾鸡,尾巴的长度都在五尺以上。
其男子时时有文身。
这里的男子时常有纹身的习俗。
又有州胡在马韩之西海中大岛上,其人差短小,言语不与韩同,皆髡头如鲜卑,但衣韦,好养牛及猪。
另有州胡人居住在马韩西边海中的大岛上,他们身材较为矮小,语言与韩人不同,都像鲜卑人一样剃光头,只穿皮革做的衣服,喜欢饲养牛和猪。
其衣有上无下,略如裸势。
他们的衣服只有上衣,没有下裳,几乎像是裸体一样。
乘船往来,巿买韩中。
他们乘船来来往往,在三韩地区进行买卖。
辰韩在马韩之东,其耆老传世,自言古之亡人避秦役来适韩国,马韩割其东界地与之。
辰韩在马韩的东面。根据其年长者世代相传的说法,他们自称是古代为了逃避秦朝的徭役而来到韩国的流亡者,马韩便将东部的疆界划出一块土地给了他们。
有城栅。
他们建有城郭和栅栏。
其言语不与马韩同,名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
他们的语言与马韩不同,把“国”称为“邦”,把“弓”称为“弧”,把“贼”称为“寇”,把“行酒”称为“行觞”。
相呼皆为徒,有似秦人,非但燕、齐之名物也。
他们互相称呼时都称为‘徒’,这有些像秦朝人的习俗,而不仅仅是在器物名称上与燕、齐地区有相似之处。
名乐浪人为阿残;东方人名我为阿,谓乐浪人本其残馀人。
他们称乐浪郡的人为‘阿残’;辰韩的东方人自称为‘阿’,他们认为乐浪郡的人是自己族群的残余部众。
今有名之为秦韩者。
现在也有人称这个地方为‘秦韩’。
始有六国,稍分为十二国。
辰韩起初有六个国家,后来逐渐分裂成十二个国家。
弁辰亦十二国,又有诸小别邑,各有渠帅,大者名臣智,其次有险侧,次有樊濊,次有杀奚,次有邑借。
弁辰也有十二个国家,此外还有许多小的附属村落,各自都有首领。大的首领称为‘臣智’,次一级的称为‘险侧’,再次一级的称为‘樊濊’,再次是‘杀奚’,最后是‘邑借’。
有已柢国、不斯国、弁辰弥离弥冻国、弁辰接涂国、勤耆国、难弥离弥冻国、弁辰古资弥冻国、弁辰古淳是国、冉奚国、弁辰半路国、弁乐奴国、军弥国、弁辰弥乌邪马国、如湛国、弁辰甘路国、户路国、州鲜国、弁辰狗邪国、弁辰走漕马国、弁辰安邪国、弁辰渎卢国、斯卢国、优由国。
其邦国包括:已柢国、不斯国、弁辰弥离弥冻国、弁辰接涂国、勤耆国、难弥离弥冻国、弁辰古资弥冻国、弁辰古淳是国、冉奚国、弁辰半路国、弁乐奴国、军弥国、弁辰弥乌邪马国、如湛国、弁辰甘路国、户路国、州鲜国、弁辰狗邪国、弁辰走漕马国、弁辰安邪国、弁辰渎卢国、斯卢国、优由国。
〈弁军弥国〉
(注释:弁军弥国)
(马延国)
(马延国)
〈马延国〉
(注释:马延国)
弁、辰韩合二十四国,大国四五千家,小国六七百家,总四五万户。
弁韩和辰韩合计有二十四个国家,大国有四五千户,小国有六七百户,总共约有四五万户。
其十二国属辰王。
这十二个国家都隶属于辰王。
辰王常用马韩人作之,世世相继。
辰王通常由马韩人担任,并且世代相传。
辰王不得自立为王。
辰王不能自行册立为王。
〈《魏略》曰:明其为流移之人,故为马韩所制。〉
(《魏略》记载:这表明他们是迁徙而来的人,所以受到马韩的控制。)
土地肥美,宜种五谷及稻,晓蚕桑,作缣布,乘驾牛马。
此地土地肥沃,适宜种植五谷和水稻;人们懂得养蚕,会制作丝绢和布匹,并乘驾牛马。
嫁娶礼俗,男女有别。
在嫁娶的礼节和习俗方面,男女之间有明确的分别。
以大鸟羽送死,其意欲使死者飞扬。
他们用大鸟的羽毛来陪葬死者,意思是希望死者的灵魂能够高飞远扬。
《魏略》曰:其国作屋,横累木为之,有似牢狱也。
《魏略》记载说:那个国家建造房屋,是用木头横向堆叠而成,形状有点像牢房。
国出铁,韩、濊、倭皆从取之。
该国出产铁,韩、濊、倭人都来此获取。
诸巿买皆用铁,如中国用钱,又以供给二郡。
各种市场交易都使用铁,就像中原地区使用钱币一样,同时还用它来供给乐浪、带方这两个郡。
俗喜歌舞饮酒。
当地的风俗是喜爱唱歌、跳舞和饮酒。
有瑟,其形似筑,弹之亦有音曲。
他们有一种叫“瑟”的乐器,形状很像“筑”,弹奏时也能发出乐曲声。
儿生,便以石厌其头,欲其褊。
婴儿刚出生时,他们就用石头压迫其头部,想让头形变得扁平。
今辰韩人皆褊头。
如今辰韩人的头都是扁的。
男女近倭,亦文身。
当地的男女与倭人风俗相近,也都有纹身。
便步战,兵仗与马韩同。
他们擅长徒步作战,兵器与马韩的相同。
其俗,行者相逢,皆住让路。
按照他们的风俗,行人在路上相遇,都会停下来互相让路。
弁辰与辰韩杂居,亦有城郭。
弁辰与辰韩的人混杂居住,也建有城郭。
衣服居处与辰韩同。
他们的衣服和住所与辰韩相同。
言语法俗相似,祠祭鬼神有异,施灶皆在户西。
语言和风俗大致相似,但在祭祀鬼神方面有所不同,他们的灶台都设置在门户的西侧。
其渎卢国与倭接界。
其中的渎卢国与倭人(的疆域)接壤。
十二国亦有王,其人形皆大。
这十二个国家也都有国王,那里的人们身材都很高大。
衣服絜清,长发。
他们的衣服干净整洁,并且留着长发。
亦作广幅细布。
他们也生产幅面宽阔的细布。
法俗特严峻。
他们的法律和风俗尤其严厉峻急。
倭人在带方东南大海之中,依山岛为国邑。
倭人居住在带方郡东南的大海之中,他们依靠山岛建立国家和城邑。
旧百馀国,汉时有朝见者,今使译所通三十国。
过去有一百多个小国,汉朝时曾有国家前来朝见,如今能通过使者和翻译进行交往的有三十个国家。
从郡至倭,循海岸水行,历韩国,乍南乍东,到其北岸狗邪韩国,七千馀里。
从带方郡出发前往倭国,需要沿着海岸线水路航行,经过韩国,时而向南时而向东,最终到达其北岸的狗邪韩国,路程约七千多里。
始度一海,千馀里至对马国。
从那里开始,渡过第一片海域,航行一千多里,就到达了对马国。
其大官曰卑狗,副曰卑奴母离。
其国的大官称为“卑狗”,副官称为“卑奴母离”。
所居绝岛,方可四百馀里,土地山险,多深林,道路如禽鹿径。
他们所居住的是一个孤岛,方圆大约四百多里。地势多山险峻,有许多茂密的森林,道路就像鸟兽走的小径一样狭窄。
有千馀户,无良田,食海物自活,乖船南北市籴。
岛上有一千多户人家,没有良田,靠捕食海产品为生,并乘船到南北两边的市场去购买粮食。
又南渡一海千馀里,名曰瀚海,至一大国,官亦曰卑狗,副曰卑奴母离。
又向南渡过一个一千多里的海,名叫瀚海,到达一大国。该国的主官也叫“卑狗”,副官叫“卑奴母离”。
方可三百里,多竹木丛林,有三千许家,差有田地,耕田犹不足食,亦南北市籴。
这个国家方圆大约三百里,多是竹林和树林,有三千户左右的人家。虽然有一些田地,但耕种所得的粮食仍然不够吃,也需要乘船到南北去购买粮食。
又渡一海,千馀里至末卢国,有四千馀户,滨山海居,草木茂盛,行不见前人。
再渡过一个一千多里的海,就到达了末卢国。这里有四千多户人家,人们依山傍海而居。草木非常茂盛,走在路上都看不见前面的人。
好捕鱼鳆,水无深浅,皆沉没取之。
当地人喜欢捕捞鱼和鲍鱼,无论水深水浅,他们都会潜入水中去捕捉。
东南陆行五百里,到伊都国,官曰尔支,副曰泄谟觚、柄渠觚。
向东南陆路行进五百里,到达伊都国。该国的长官称为“尔支”,副官称为“泄谟觚”和“柄渠觚”。
有千馀户,世有王,皆统属女王国,郡使往来常所驻。
这里有一千多户人家,世代都有国王,但都隶属于女王国。郡里的使者往来时,常常在这里停留。
东南至奴国百里,官曰兕马觚,副曰卑奴母离,有二万馀户。
向东南行进一百里到达奴国。该国的长官称为“兕马觚”,副官称为“卑奴母离”。那里有两万多户人家。
东行至不弥国百里,官曰多模,副曰卑奴母离,有千馀家。
向东行进一百里到达不弥国。该国的长官称为“多模”,副官称为“卑奴母离”。那里有一千多家。
南至投马国,水行二十日,官曰弥弥,副曰弥弥那利,可五万馀户。
向南航行二十天,到达投马国,其主官叫作“弥弥”,副官叫作“弥弥那利”,大约有五万多户人家。
南至邪马壹国,女王之所都,水行十日,陆行一月。
再向南到达邪马壹国,这里是女王的都城所在地,水路航行需要十天,陆路行走需要一个月。
官有伊支马,次曰弥马升,次曰弥马获支,次曰奴佳鞮,可七万馀户。
其官员有伊支马,其次是弥马升,再次是弥马获支,再其次是奴佳鞮,大约有七万多户人家。
自女王国以北,其户数道里可得略载,其馀旁国远绝,不可得详。
从女王国以北的各个国家,其户数和路程可以大致记载;其余周边的国家因为路途遥远隔绝,无法详细了解。
次有斯马国,次有已百支国,次有伊邪国,次有都支国,次有弥奴国,次有好古都国,次有不呼国,次有姐奴国,次有对苏国,次有苏奴国,次有呼邑国,次有华奴苏奴国,次有鬼国,次有为吾国,次有鬼奴国,次有邪马国,次有躬臣国,次有巴厘国,次有支惟国,次有乌奴国,次有奴国,此女王境界所尽。
此外还有斯马国、已百支国、伊邪国、都支国、弥奴国、好古都国、不呼国、姐奴国、对苏国、苏奴国、呼邑国、华奴苏奴国、鬼国、为吾国、鬼奴国、邪马国、躬臣国、巴厘国、支惟国、乌奴国和奴国,女王国的疆域到此为止。
其南有狗奴国,男子为王,其官有狗古智卑狗,不属女王。
女王国的南边有狗奴国,由男性担任国王,其官员中有名叫“狗古智卑狗”的,这个国家不隶属于女王。
自郡至女王国万二千馀里。
从(带方)郡到女王国,路程总计一万二千多里。
男子无大小皆黥面文身。
当地的男子,无论长幼,都在脸上和身上刺有纹身。
自古以来,其使诣中国,皆自称大夫。
从古至今,他们派遣到中原王朝的使者,都自称为“大夫”。
夏后少康之子封于会稽,断发文身以避蛟龙之害。
据说,夏朝君主少康的儿子被分封到会稽,他剪短头发,在身上纹身,以此来躲避蛟龙的伤害。
今倭水人好沉没捕鱼蛤,文身亦以厌大鱼水禽,后稍以为饰。
如今倭地的水边居民喜欢潜水捕捞鱼和蛤蜊,他们纹身也是为了辟邪,以驱赶大鱼和水鸟,后来逐渐演变成了装饰。
诸国文身各异,或左或右,或大或小,尊卑有差。
各个部落的纹身图案各不相同,有的纹在左边,有的纹在右边;有的大,有的小,以此来区分社会地位的尊卑等级。
计其道里,当在会稽东治之东。
根据路程来推算,倭国的位置应该在会稽郡东治县的东边。
其风俗不淫,男子皆露紒,以木绵招头。
他们的风俗不淫乱,男子都梳着露顶的发髻,用棉布缠绕在头上。
其衣横幅,但结束相连,略无缝。
他们的衣服是用一整块横向的布料做成的,只是简单地系结在一起,几乎没有缝合的痕迹。
妇人被发屈紒,作衣如单被,穿其中央,贯头衣之。
女子披着头发,盘成发髻,她们的衣服像一张单层的被子,在中间开一个洞,从头上套进去穿。
种禾稻、纻麻,蚕桑、缉绩,出细纻、缣绵。
他们种植水稻和苎麻,养蚕缫丝,出产细致的苎麻布、丝织品和丝绵。
其地无牛马虎豹羊鹊。
当地没有牛、马、虎、豹、羊和喜鹊。
兵用矛、楯、木弓。
他们使用的兵器有矛、盾牌和木弓。
木弓短下长上,竹箭或铁镞或骨镞,所有无与儋耳、朱崖同。
木弓的弓臂上部长、下部短,竹箭的箭头或用铁制或用骨制。他们所有的风俗物产,都和儋耳、朱崖(古代海南岛上的郡名)相同。
倭地温暖,冬夏食生菜,皆徒跣。
倭人居住的地方气候温暖,无论冬夏都吃新鲜蔬菜,并且都习惯赤脚走路。
有屋室,父母兄弟卧息异处,以朱丹涂其身体,如中国用粉也。
他们有房屋,父母兄弟分开居住。人们用朱丹涂抹身体,就像中国人使用粉末化妆一样。
食饮用笾豆,手食。
他们吃饭饮酒时使用笾和豆(竹制和木制的器皿),用手抓取食物。
其死,有棺无椁,封土作冢。
人死之后,有棺木但没有外椁,用土堆成坟冢。
始死停丧十馀日,当时不食肉,丧主哭泣,他人就歌舞饮酒。
人刚死时,会停放尸体十几天。在此期间,家人不吃肉,丧主则痛哭哀悼,而其他人则唱歌、跳舞、饮酒。
已葬,举家诣水中澡浴,以如练沐。
埋葬完毕后,全家人都会到水中沐浴,以此作为一种洁净自身的仪式。
其行来渡海诣中国,恒使一人,不梳头,不去虮虱,衣服垢污,不食肉,不近妇人,如丧人,名之为持衰。
他们渡海前往中国时,总会指定一个人随行,这个人不梳理头发,不清除身上的虮虱,衣服肮脏,不吃肉,不接近女人,就像服丧的人一样,称他为“持衰”。
若行者吉善,共顾其生口财物;若有疾病,遭暴害,便欲杀之,谓其持衰不谨。
如果旅途顺利平安,大家就会共同赠予他奴婢和财物;如果途中有人生病或遭遇不幸,他们就会想要杀掉这个“持衰”,并说他担任“持衰”的职责不够虔诚谨慎。
出真珠、青玉。
当地出产珍珠和青玉。
其山有丹,其木有柟、杼、豫樟、楺枥、投橿、乌号、枫香,其竹筱簳、桃支。
他们的山中出产丹砂。树木有柟、杼、豫樟、楺枥、投橿、乌号、枫香等,竹子有筱、簳、桃支等品种。
有姜、橘、椒、蘘荷,不知以为滋味。
当地出产姜、橘子、花椒和蘘荷,但人们不懂得用它们来调味。
有狝猴、黑雉。
当地有猕猴和黑色的野鸡。
其俗举事行来,有所云为,辄灼骨而卜,以占吉凶,先告所卜,其辞如令龟法,视火坼占兆。
按照他们的习俗,每当要做什么事或有出行等行为时,就烧灼兽骨来占卜,以预测吉凶。占卜前会先说出要占卜的事情,其卜辞类似于中原的龟甲占卜法,通过观察骨头被火烧出的裂纹来判断征兆。
其会同坐起,父子男女无别,人性嗜酒。
他们集会的时候,父子男女混坐在一起,没有什么分别,人们天性都喜欢喝酒。
〈《魏略》曰:其俗不知正岁四节,但计春耕秋收为年纪。〉
(《魏略》中记载:当地的风俗是不知道以正月为一年的开始,也不了解四季的划分,只是把春季耕种和秋季收获计算为一年。)
见大人所敬,但搏手以当跪拜。
当他们见到尊敬的贵人时,只是拍拍手,以此代替跪拜礼。
其人寿考,或百年,或八九十年。
那里的人很长寿,有的能活到一百岁,有的也能活到八九十岁。
其俗,国大人皆四五妇,下户或二三妇。
按照当地的风俗,国内的贵族都有四五个妻子,而平民百姓有的也有两三个妻子。
妇人不淫,不妒忌。
女人们品行端正,不淫乱,也不妒忌。
不盗窃,少诤讼。
他们不偷盗,也很少有争执诉讼的事情发生。
其犯法,轻者没其妻子,重者灭其门户。
对于触犯法律的人,罪行较轻的,没收他的妻子儿女;罪行严重的,则诛灭其整个家族。
及宗族尊卑,各有差序,足相臣服。
他们的宗族有尊卑之分,等级秩序井然,足以让下级服从上级。
收租赋。
他们收取租税。
有邸阁。
设有粮仓和府库。
国国有市,交易有无,使大倭监之。
各个国家都设有集市,用以交易互通有无的物品,并派一名叫作‘大倭’的官员进行监督。
自女王国以北,特置一大率,检察诸国,诸国畏惮之。
从女王国向北的地区,特别设置了一位名叫“大率”的官员,负责监察各个小国,这些国家都对他心存畏惧。
常治伊都国,于国中有如刺史。
这位“大率”常驻于伊都国,他在诸国中的地位,就如同汉朝的刺史。
王遣使诣京都、带方郡、诸韩国,及郡使倭国,皆临津搜露,传送文书赐遗之物诣女王,不得差错。
女王派遣使者前往魏国都城(洛阳)、带方郡以及朝鲜半岛的各个国家时,以及带方郡的使者前来倭国时,都在港口渡口接受检查,然后将文书和贡品转送到女王那里,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下户与大人相逢道路,逡巡入草。
平民在路上与贵族相遇时,会退到路边的草丛里回避。
传辞说事,或蹲或跪,两手据地,为之恭敬。
在传达言辞或禀报事情时,他们或是蹲下或是跪下,双手按在地上,以此表示恭敬。
对应声曰噫,比如然诺。
他们回应时会发出‘噫’的一声,这就像我们所说的‘是’或‘遵命’。
其国本亦以男子为王,住七八十年,倭国乱,相攻伐历年,乃共立一女子为王,名曰卑弥呼,事鬼道,能惑众,年已长大,无夫婿,有男弟佐治国。
这个国家本来也由男性为王,统治了大约七八十年。后来倭国大乱,各国连年混战,于是他们共同拥立了一位女子为王,名叫卑弥呼。她信奉鬼神之道,能用妖术迷惑众人,年纪已经很大了,没有丈夫,只有一个弟弟辅佐她治理国家。
自为王以来,少有见者。
自从她成为女王以来,很少有人能见到她。
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子一人给饮食,传辞出入。
她有一千名婢女侍奉自己,只有一个男性负责为她送饭送水、传递命令和消息。
居处宫室楼观,城栅严设,常有人持兵守卫。
她居住的宫殿楼阁,城墙栅栏都戒备森严,常年有士兵手持武器守卫。
女王国东渡海千馀里,复有国,皆倭种,又有侏儒国在其南,人长三四尺,去女王四千馀里,又有裸国,黑齿国复在其东南,船行一年可至。
从女王国向东渡海一千多里,还有别的国家,都属于倭人种族。女王国南面有侏儒国,那里的人身高只有三四尺,距离女王国有四千多里。再往东南有裸国和黑齿国,乘船航行一年可以到达。
参问倭地,绝在海中洲岛之上,或绝或连,周旋可五千馀里。
综合各方询问倭地的情况,它完全位于海中的岛屿之上,这些岛屿或孤立或相连,环绕一周大约有五千多里。
景初二年六月,倭女王遣大夫难升米等诣郡,求诣天子朝献,太守刘夏遣吏将送诣京都。
景初二年(公元238年)六月,倭国女王派遣大夫难升米等人前往带方郡,请求去都城向天子朝见进贡。太守刘夏派遣官吏将他们护送到京都洛阳。
其年十二月,诏书报倭女王曰:“制诏亲魏倭王卑弥呼:带方太守刘夏遣使送汝大夫难升米、次使都巿牛利奉汝所献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二匹二丈,以到。汝所在逾远,乃遣使贡献,是汝之忠孝,我甚哀汝。今以汝为亲魏倭王,假金印紫绶,装封付带方太守假授汝。其绥抚种人,勉为孝顺。汝来使难升米、牛利涉远,道路勤劳,今以难升米为率善中郎将,牛利为率善校尉,假银印青绶,引见劳赐遣还。今以绛地交龙锦五匹、绛地绉粟罽十张、蒨绛五十匹、绀青五十匹,答汝所献贡直。又特赐汝绀地句文锦三匹、细班华罽五张、白绢五十匹、金八两、五尺刀二口、铜镜百枚、真珠、铅丹各五十斤,皆装封付难升米、牛利还到录受。悉可以示汝国中人,使知国家哀汝,故郑重赐汝好物也。”
同年十二月,皇帝下诏书回复倭国女王说:“特此诏令亲魏倭王卑弥呼:带方太守刘夏派遣使者护送你的大夫难升米、次使都市牛利前来,他们奉上你所献的男奴四人、女奴六人、花色布二匹二丈,现已收到。你所居之地极为遥远,却派遣使者前来贡献,这足以表明你的忠孝之心,我非常赞赏你。现封你为‘亲魏倭王’,授予金印紫绶,已封装好交给带方太守代为授予你。望你安抚好你的部族人民,努力做到孝顺恭谨。你的使者难升米、牛利远道而来,路途劳顿,现任命难升米为率善中郎将,牛利为率善校尉,授予银印青绶,在召见慰劳赏赐后遣返他们。现回赠你绛地交龙锦五匹、绛地绉粟罽十张、蒨绛五十匹、绀青五十匹,以回报你的贡品。另外,特别赐予你绀地句文锦三匹、细班华罽五张、白绢五十匹、黄金八两、五尺长刀两口、铜镜一百枚、珍珠和铅丹各五十斤,都已封装好交给难升米、牛利,待他们返回后登录接收。你可以将这些物品全部展示给你国中的人民,让他们知道我们国家是多么地珍爱你,所以才郑重地赏赐给你这些美好的物品。”
〈臣松之以为地应为绨,汉文帝著皂衣谓之弋绨是也。此字不体,非魏朝之失,则传写者误也。〉
(臣裴松之认为,原文中的“地”字应当是“绨”,汉文帝所穿的黑色衣服就被称为“弋绨”便是佐证。这个“地”字用得不合体例,如果不是魏朝官方文书的失误,那么就是后世抄写者的错误。)
正始元年,太守弓遵遣建中校尉梯俊等奉诏书印绶诣倭国,拜假倭王,并赍诏赐金、帛、锦罽、刀、镜、采物,倭王因使上表答谢恩诏。
正始元年(公元240年),太守弓遵派遣建中校尉梯俊等人奉着诏书和印绶前往倭国,正式任命倭王,并随诏书赏赐了黄金、丝帛、锦缎毛毯、刀、铜镜和各种彩色的物品。倭王于是派遣使者上呈奏表,感谢皇帝的恩诏。
其四年,倭王复遣使大夫伊声耆、掖邪狗等八人,上献生口、倭锦、绛青缣、绵衣、帛布、丹木、𤝔、短弓矢。
正始四年(公元243年),倭王再次派遣大夫伊声耆、掖邪狗等八人作为使者,向魏国进献了奴隶、倭锦、绛色和青色的细绢、绵衣、帛布、丹木、𤝔、以及短弓箭。
掖邪狗等壹拜率善中郎将印绶。
掖邪狗等人都被授予了率善中郎将的官职和印绶。
其六年,诏赐倭难升米黄幢,付郡假授。
正始六年(公元245年),魏帝下诏赐予倭国使者难升米一支黄幢,并交由带方郡代为授予。
其八年,太守王颀到官。
正始八年(公元247年),太守王颀到任。
倭女王卑弥呼与狗奴国男王卑弥弓呼素不和,遣倭载斯、乌越等诣郡说相攻击状。
倭国女王卑弥呼与狗奴国男王卑弥弓呼一向不和,派遣倭国使者载斯、乌越等人前往郡所,报告双方相互攻击的情况。
遣塞曹掾史张政等因赍诏书、黄幢,拜假难升米为檄告喻之。
于是,太守派遣塞曹掾史张政等人,携带诏书与黄幢前往,任命难升米,并颁布文告来晓谕他们。
卑弥呼以死,大作冢,径百馀步,徇葬者奴婢百馀人。
卑弥呼死后,人们为她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坟墓,直径达一百多步,用一百多名奴婢为她殉葬。
更立男王,国中不服,更相诛杀,当时杀千馀人。
之后又立了一位男王,但国内民众不服,再次爆发内乱,互相攻杀,当时有一千多人被杀。
复立卑弥呼宗女壹与,年十三为王,国中遂定。
于是又共同拥立卑弥呼同宗的十三岁少女壹与为王,国内的局势才终于安定下来。
政等以檄告喻壹与,壹与遣倭大夫率善中郎将掖邪狗等二十人送政等还,因诣台,献上男女生口三十人,贡白珠五千,孔青大句珠二枚,异文杂锦二十匹。
张政等人用檄文告知并劝喻壹与,壹与派遣倭国大夫、率善中郎将掖邪狗等二十人护送张政等人回国,并借此机会前往朝廷,献上男女奴隶三十人,进贡了五千颗白珍珠、两枚青色大勾玉和二十匹纹样奇异的杂锦。
《魏略西戎传》曰:氐人有王,所从来久矣。
《魏略·西戎传》中记载:氐人有自己的君王,这种传统由来已久。
自汉开益州,置武都郡,排其种人,分窜山谷间,或在福禄,或在汧、陇左右。
自从汉朝开辟益州、设置武都郡以来,排挤氐族人,致使他们分散逃窜到山谷之间,有的在福禄县,有的在汧县、陇县一带。
其种非一,称槃瓠之后,或号青氐,或号白氐,或号蚺氐,此盖虫之类而处中国,人即其服色而名之也。
氐人的部落不止一个,有自称是盘瓠后代的,有的被称为青氐,有的被称为白氐,还有的被称为蚺氐。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居住在中国境内,人们根据他们衣服的颜色来称呼他们。
其自相号曰盍稚,各有王侯,多受中国封拜。
他们自称为“盍稚”,各自都有王侯,其中许多都接受了中原王朝的册封和任命。
近去建安中,兴国氐王阿贵、白项氐王千万各有部落万馀,至十六年,从马超为乱。
在不久前的建安年间,兴国氐王阿贵、白项氐王千万各自拥有超过一万人的部落,到了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他们跟从马超发动叛乱。
超破之后,阿贵为夏侯渊所攻灭,千万西南入蜀,其部落不能去,皆降。
马超被击败后,阿贵被夏侯渊进攻并消灭,千万则向西南逃入蜀地,而他们那些无法离开的部落都投降了。
国家分徙其前后两端者,置扶风、美阳,今之安夷、抚夷二部护军所典是也。
朝廷将投降的氐人部落分散迁移,安置在扶风、美阳等地,他们就是现在由安夷、抚夷二部护军所管辖的民众。
其守善,分留天水、南安界,今之广魏郡所守是也。
那些品行良好、遵守法纪的氐人,则被分别留在了天水、南安一带,也就是现在由广魏郡管辖的民众。
(太)
(太)
其俗,语不与中国同,及羌杂胡同,各自有姓,姓如中国之姓矣。
在风俗方面,他们的语言与中原地区不同,但和羌人及其他胡人的语言相同。他们各自都有姓氏,其形式与汉人的姓氏类似。
其衣服尚青绛。
他们的衣服崇尚青色和绛色。
俗能织布,善田种,畜养豕牛马驴骡。
他们会织布,擅长耕种,并饲养猪、牛、马、驴和骡子。
其妇人嫁时著衽露,其缘饰之制有似羌,衽露有似中国袍。
他们的妇女出嫁时会穿着一种叫做“衽露”的服装,其边缘的装饰风格与羌人相似,而服装本身的样式则类似中原地区的袍子。
皆编发。
他们都把头发编成辫子。
多知中国语,由与中国错居故也。
他们大多懂得汉语,这是因为他们与汉人杂居的缘故。
其自还种落间,则自氐语。
当他们回到自己的部落时,就说他们自己的氐族语言。
其嫁娶有似于羌,此盖乃昔所谓西戎在于街、冀、豲道者也。
他们的婚嫁习俗与羌族相似,这大概就是过去所说的、居住在街、冀、豲道一带的西戎部落。
今虽都统于郡国,然故自有王侯在其虚落间。
如今他们虽然都由郡国统一管辖,但在他们的村落之间,仍然有自己的王侯。
又故武都地阴平街左右,亦有万馀落。
另外,在原武都郡的阴平、街县一带,也分布着一万多个氐人部落。
赀虏,本匈奴也,匈奴名奴婢为赀。
赀虏,本来是匈奴人,匈奴人称呼奴婢为“赀”。
始建武时,匈奴衰,分去其奴婢,亡匿在金城、武威、酒泉北黑水、西河东西,畜牧逐水草,钞盗凉州,部落稍多,有数万,不与东部鲜卑同也。
从建武初年(公元25年)开始,匈奴势力衰落,他们的奴婢四散逃离,藏匿在金城、武威、酒泉北部的黑水、西河郡东西一带。他们以畜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时常抢掠凉州地区。其部落逐渐增多,人口达数万,与东部的鲜卑人并非同族。
其种非一,有大胡,有丁令,或颇有羌杂处,由本亡奴婢故也。
他们的种族构成并非单一,其中有大胡、有丁令,还有一些羌人混杂居住,这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四处逃亡的奴婢。
当汉、魏之际,其大人有檀柘,死后,其枝大人南近在广魏、令居界,有秃瑰来数反,为凉州所杀。
在汉朝与魏国交替之际,他们的大首领名叫檀柘。檀柘死后,他的分支部落首领向南迁徙,靠近广魏、令居一带。其中一个叫秃瑰来的首领多次反叛,最终被凉州官府所杀。
今有劭提,或降来,或遁去,常为西州道路患也。
现在有一个叫劭提的首领,时而归降,时而逃遁,常常成为西部各郡道路上的祸患。
敦煌西域之南山中,从婼羌西至葱领数千里,有月氏馀种葱茈羌、白马、黄牛羌,各有酋豪,北与诸国接,不知其道里广狭。
在敦煌郡西域地区的南山之中,从婼羌部落的西边一直到葱岭,绵延数千里,生活着月氏的残余部落,如葱茈羌、白马羌和黄牛羌等。这些部落各自有自己的首领,北面与其他国家接壤,但其疆域的范围大小和道路情况不详。
传闻黄牛羌各有种类,孕身六月生,南与白马羌邻。
据说黄牛羌内部还分为不同种类,其妇女怀孕六个月便会生产,他们的南边与白马羌相邻。
西域诸国,汉初开其道,时有三十六,后分为五十馀。
西域的各个国家,在西汉初年开通道路时,共有三十六个,后来分裂成五十多个。
从建武以来,更相吞灭,于今有二十道。
从建武年间(公元25-56年)以来,这些国家相互吞并,到了现在,还剩下二十个(道)。
从敦煌玉门关入西域,前有二道,今有三道。
从敦煌的玉门关进入西域,以前有两条道路,现在则有三条。
从玉门关西出,经婼羌转西,越葱领,经县度,入大月氏,为南道。
从玉门关向西出发,经过婼羌地区再向西转,翻越葱岭,通过悬度,进入大月氏国,这就是南道。
从玉门关西出,发都护井,回三陇沙北头,经居卢仓,从沙西井转西北,过龙堆,到故楼兰,转西诣龟兹,至葱领,为中道。
从玉门关向西出发,自都护井启程,绕过三陇沙的北端,经过居卢仓,从沙西井转向西北,越过龙堆,到达古楼兰国,再向西前往龟兹国,最终到达葱岭,这就是中道。
从玉门关西北出,经横坑,辟三陇沙及龙堆,出五船北,到车师界戊己校尉所治高昌,转西与中道合龟兹,为新道。
从玉门关向西北出发,经过横坑,避开三陇沙和龙堆,从五船北面出来,到达车师境内由戊己校尉治理的高昌,再向西与中道在龟兹会合,这就是新道。
凡西域所出,有前史已具详,今故略说。
凡是有关西域的各种情况,以前的史书已经有详细记载,所以现在只作一个简略的概述。
南道西行,且志国、小宛国、精绝国、楼兰国皆并属鄯善也。
沿南道西行,且志国、小宛国、精绝国、楼兰国都隶属于鄯善国。
戎卢国、捍弥国、渠勒国、皆并属于寘。
戎卢国、捍弥国、渠勒国,都附属于于阗国。
〔皮山国〕
〔皮山国〕
罽宾国、大夏国、高附国、天竺国皆并属大月氏。
罽宾国、大夏国、高附国、天竺国,都附属于大月氏。
临儿国,浮屠经云其国王生浮屠。
在临儿国,佛经上说,这个国家的国王生下了浮屠(即佛陀)。
浮屠,太子也。
所谓的浮屠(佛陀),就是太子。
父曰屑头邪,母云莫邪。
他的父亲名叫屑头邪,母亲名叫莫邪。
浮屠身服色黄,发青如青丝,乳青毛,蛉赤如铜。
佛陀身穿黄色僧衣,头发黑如青丝,胸前的体毛呈青色,舌头赤红如铜。
始莫邪梦白象而孕,及生,从母左胁出,生而有结,堕地能行七步。
起初,莫邪梦见白象而怀孕,等到生产时,佛陀从母亲的左胁下降生,天生头顶就有发髻,一落地就能行走七步。
此国在天竺城中。
这个国家位于天竺国境内的一座城池。
天竺又有神人,名沙律。
天竺还有一位神人,名叫沙律。
昔汉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景卢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受浮屠经曰复立者其人也。
过去在汉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博士弟子景卢从大月氏王的使者伊存那里,口头接受了佛经,经文说:‘将要重新确立教义的人就是他。’
浮屠所载临蒲塞、桑门、伯闻、疏问、白疏间、比丘、晨门,皆弟子号也。
佛经中所记载的临蒲塞、桑门、伯闻、疏问、白疏间、比丘、晨门,都是佛门弟子的称号。
浮屠所载与中国老子经相出入,盖以为老子西出关,过西域之天竺、教胡。
佛经记载的内容与中国的老子经(《道德经》)有所出入,大概是因为有种说法认为,老子西出函谷关后,经过西域到达天竺,并在那里教化了胡人。
浮屠属弟子别号,合有二十九,不能详载,故略之如此。
佛门弟子的各种称号,合计有二十九种,无法详细记载,所以在此只是简略提及。
车离国一名礼惟特,一名沛隶王,在天竺东南三千馀里,其地卑湿暑热。
车离国,又名礼惟特,也叫沛隶王,位于天竺(印度)东南三千多里,其地势低洼、气候湿热。
其王治沙奇城,有别城数十,人民怯弱,月氏、天竺击服之。
该国的国王在沙奇城进行统治,此外还有几十座别的城池。这里的人民性格怯懦孱弱,月氏和天竺都曾攻击并征服过他们。
其地东西南北数千里,人民男女皆长一丈八尺,乘象、橐扆以战,今月氏役税之。
该国疆域东西南北广达数千里,国中无论男女,身高都达到一丈八尺。他们乘坐大象和骆驼作战,如今月氏国向他们征收赋税和徭役。
盘越国一名汉越王,在天竺东南数千里,与益部相近,其人小与中国人等,蜀人贾似至焉。
盘越国,又名汉越王,位于天竺东南方向数千里之外,与益州地区邻近。那里的人身材矮小,与中国人差不多,似乎有蜀地的商人曾到过那里。
南道而西极转东南尽矣。
(西域的)南道从西边的尽头转向东南方向,至此也就终止了。
中道西行尉梨国、危须国、山王国皆并属焉耆,姑墨国、温宿国、尉头国皆并属龟兹也。
沿着中道向西行进,尉梨国、危须国、山王国都附属于焉耆国;姑墨国、温宿国、尉头国则都附属于龟兹国。
桢中国、莎车国、竭石国、渠沙国、西夜国、依耐国、满犁国、亿若国、榆令国、损毒国、休修国、琴国皆并属疏勒。
桢中国、莎车国、竭石国、渠沙国、西夜国、依耐国、满犁国、亿若国、榆令国、损毒国、休修国、琴国这些国家,都隶属于疏勒国。
自是以西,大宛、安息、条支、乌弋。
从这些国家再往西,就是大宛国、安息国、条支国和乌弋国。
乌弋一名排特,此四国次在西,本国也,无增损。
乌弋国,又名排特。这四个国家依次位于西部,都是独立的国家,其疆域状况没有什么增减变化。
前世谬以为条支在大秦西,今其实在东。
以前的史书记载错误地认为条支国在大秦国的西边,实际上它是在大秦国的东边。
前世又谬以为强于安息,今更役属之,号为安息西界。
以前的史书还错误地认为条支国比安息国强大,如今它反而被安息国所役使,被称为安息国的西部边界。
前世又谬以为弱水在条支西,今弱水在大秦西。
过去的记载还错误地认为弱水在条支国的西边,但如今我们知道弱水其实是在大秦国的西边。
前世又谬以为从条支西行二百馀日,近日所入,今从大秦西近日所入。
过去的记载还错误地认为从条支国向西走二百多天就能到达临近太阳落下的地方,但如今我们知道要从大秦国的西边出发才能到达那里。
大秦国一号犁靬,在安息、条支西大海之西,从安息界安谷城乘船,直截海西,遇风利二月到,风迟或一岁,无风或三岁。
大秦国又名犁靬,位于安息国和条支国西边的大海的西岸。从安息国边境的安谷城乘船,直接横渡到海的西岸,如果顺风,两个月就能到达;如果风速缓慢,可能需要一年;要是没有风,甚至可能需要三年。
其国在海西,故俗谓之海西。
这个国家位于海的西边,所以当地人习惯称之为“海西”。
有河出其国,西又有大海。
有一条河流经该国境内,再往西又有一个大(海)。
海西有迟散城,从国下直北至乌丹城,西南又渡一河,乘船一日乃过。
在海西地区有一座迟散城,从国都一直向北走,可以到达乌丹城,再向西南方向又要渡过一条河,乘船一天才能过河。
西南又渡一河,一日乃过。
继续向西南方向走,又要渡过一条河,也需要一天时间才能过河。
凡有大都三,却从安谷城陆道直北行之海北,复直西行之海西,复直南行经之乌迟散城,渡一河,乘船一日乃过。
(该国)总共有三座大都市。如果从安谷城走陆路,要一直向北走到海的北岸,再一直向西走到海的西岸,然后一直向南经过乌迟散城,渡过一条河,乘船需要一天时间。
周回绕海,凡当渡大海六日乃到其国。
环绕着海航行,总共需要渡过大片海域六天时间才能到达那个国家。
国有小城邑合四百馀,东西南北数千里。
国内有小城镇共计四百多座,疆域东西南北广达数千里。
其王治滨侧河海,以石为城郭。
这个国家的国王在临近河与海的地方治理国家,用石头来修筑城墙和外郭。
其土地有松、柏、槐、梓、竹、苇、杨柳、梧桐、百草。
他们的土地上生长着松树、柏树、槐树、梓树、竹子、芦苇、杨柳、梧桐以及各种草木。
民俗,田种五谷,畜乘有马、骡、驴、骆驼。
在风俗方面,民众耕种五谷,饲养的牲畜有马、骡、驴和骆驼。
桑蚕。
他们也养殖桑蚕。
俗多奇幻,口中出火,自缚自解,跳十二丸巧妙。
他们的民间习俗中有很多奇特的幻术表演,例如口中喷火、自己把自己捆绑起来又能自己解开,以及巧妙地抛接十二个小球的杂耍。
其国无常主,国中有灾异,辄更立贤人以为王,而生放其故王,王亦不敢怨。
这个国家没有固定的君主,如果国内发生灾祸或不祥的征兆,就立刻另立一位贤能的人为王,并活著流放原来的国王,而被废黜的国王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其俗人长大平正,似中国人而胡服。
当地的人民身材高大,样貌端正,很像中国人,但穿着胡人的服饰。
自云本中国一别也,常欲通使于中国,而安息图其利,不能得过。
他们自称本来是中国的一个分支,一直想和中国建立使节往来,但安息国为了垄断贸易之利,从中阻挠,使他们无法通过。
其俗能胡书。
当地人会书写胡人的文字。
其制度,公私宫室为重屋,旌旗击鼓,白盖小车,邮驿亭置如中国。
在制度方面,无论是官方还是私人的宫室都建成多层建筑;他们使用旌旗和鼓,乘坐带有白色顶盖的小车;邮政驿站和亭台的设置也和中国一样。
从安息绕海北到其国,人民相属,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终无盗贼。
从安息(帕提亚)绕过海的北边到达这个国家,沿途人口密集,村落相连,每十里设一个亭,每三十里设一个驿站,始终没有盗贼出没。
但有猛虎、狮子为害,行道不群则不得过。
只是有猛虎和狮子为害,如果不是结伴而行,就无法通过。
其国置小王数十,其王所治城周回百馀里,有官曹文书。
这个国家设置了数十个附属小王。国王所治理的都城周长有一百多里,城内设有官府和文书档案。
王有五宫,一宫间相去十里,其王平旦之一宫听事,至日暮一宿,明日复至一宫,五日一周。
国王有五座宫殿,各宫殿之间相距十里。国王每天早晨在其中一座宫殿处理政务,到傍晚便在那里留宿;第二天再到另一座宫殿,五天巡遍五宫,完成一个周期。
置三十六将,每议事,一将不至则不议也。
国家设置了三十六位将领,每次商议国事,如果有一位将领没有到场,就不能进行议事。
王出行,常使从人持一韦囊自随,有白言者,受其辞投囊中,还宫乃省为决理。
国王外出时,常常让随从人员带着一个皮囊跟随。如果有想陈述事情的人,就收下他的状辞投入皮囊中,国王回到宫殿后再审阅并作出裁决。
以水晶作宫柱及器物。
他们用天然水晶制作宫殿的柱子以及各种器物。
作弓矢。
他们制造弓和箭。
其别枝封小国,曰泽散王,曰驴分王,曰且兰王,曰贤督王,曰汜复王,曰于罗王,其馀小王国甚多,不能一一详之也。
从该国分封出去的小国有:泽散王、驴分王、且兰王、贤督王、汜复王、于罗王等。其余的小王国数量众多,无法一一详细列举。
国出细𫄨。
该国出产精美的丝织品。
作金银钱,金钱一当银钱十。
他们铸造金币和银币,一枚金币可以兑换十枚银币。
有织成细布,言用水羊毳,名曰海西布。
他们能织造一种细布,据说原料是“水羊”的绒毛,因此称之为“海西布”。
此国六畜皆出水,或云非独用羊毛也,亦用木皮或野茧丝作,织成氍毹、毾㲪、罽帐之属皆好,其色又鲜于海东诸国所作也。
这个国家的六种牲畜都出自水中。也有说法称,(布料)并非只用羊毛,也用树皮或野蚕丝制作。他们织成的毛毯、地毯、毡帐等物品品质都很好,其颜色也比海东各国所制造的更为鲜艳。
又常利得中国丝,解以为胡绫,故数与安息诸国交市于海中。
他们还常常通过贸易获得中国的丝绸,然后将其拆解,织成他们的胡绫(一种花纹丝织品),因此他们经常在海中与安息(帕提亚)等国进行交易。
海水苦不可食,故往来者希到其国中。
该处的海水又苦又涩不能饮用,所以很少有商人能往来抵达那个国家。
山出九色次玉石,一曰青,二曰赤,三曰黄,四曰白,五曰黑,六曰绿,七曰紫,八曰红,九曰绀。
山中出产九种颜色的次等玉石,分别是:青色、赤色、黄色、白色、黑色、绿色、紫色、红色和绀色(深青带红的颜色)。
今伊吾山中有九色石,即其类。
如今伊吾山中出产的九色石,就是这一类石头。
阳嘉三年时,疏勒王臣槃献海西青石、金带各一。
阳嘉三年(公元134年)时,疏勒王臣槃曾进献一块海西青石和一条金带。
又今西域旧图云罽宾、条支诸国出琦石,即次玉石也。
另外,现在西域的旧地图上记载,罽宾、条支等国出产的琦石,就是这种次等玉石。
大秦多金、银、铜、铁、铅、锡、神龟、白马、朱髦、骇鸡犀、玳瑁、玄熊、赤螭、辟毒鼠、大贝、车渠、玛瑙、南金、翠爵、羽翮、象牙、符采玉、明月珠、夜光珠、真白珠、虎珀、珊瑚、赤白黑绿黄青绀缥红紫十种流离、璆琳、琅玕、水精、玫瑰、雄黄、雌黄、碧、五色玉、黄白黑绿紫红绛绀金黄缥留黄十种氍毹、五色毾㲪、五色九色首下毾㲪、金缕绣、杂色绫、金涂布、绯持布、发陆布、绯持渠布、火浣布、阿罗得布、巴则布、度代布、温宿布、五色桃布、绛地金织帐、五色斗帐、一微木、二苏合、狄提、迷迷、兜纳、白附子、薰陆、郁金、芸胶、薰草木十二种香。
大秦国(罗马帝国)盛产金、银、铜、铁、铅、锡、神龟、白马、红鬃马、骇鸡犀、玳瑁、黑熊、赤螭、辟毒鼠、大贝、车渠、玛瑙、南金、翠鸟羽毛、羽翮、象牙、彩纹玉、明月珠、夜光珠、真白珠、琥珀和珊瑚。还有十种颜色的琉璃,分别是赤、白、黑、绿、黄、青、绀、缥、红、紫。此外还有璆琳、琅玕、水晶、玫瑰宝石、雄黄、雌黄、碧玉和五色玉。有十种颜色的毛毯,分别是黄、白、黑、绿、紫、红、绛、绀、金黄、缥、留黄。还有五色毛毡、五色及九色枕头毡垫、金线绣品、各色绫罗、金涂布、绯持布、发陆布、绯持渠布、火浣布、阿罗得布、巴则布、度代布、温宿布、五色桃布、绛地金织帐篷和五色斗帐。另有微木、苏合、狄提、迷迷、兜纳、白附子、薰陆、郁金、芸胶、薰草木等十二种香料。
大秦道既从海北陆通,又循海而南,与交趾七郡外夷比,又有水道通益州、永昌、故永昌出异物。
前往大秦国的道路,既有从海北边通过陆路相连的,也有沿着海路向南的,这条海路与交趾七郡以外的部族相接。此外,还有一条水道能通往益州和永昌郡,所以永昌郡出产许多奇特的物品。
前世但论有水道,不知有陆道,今其略如此,其民人户数不能备详也。
前人只知道有通往大秦的水路,不知道还有陆路。现在,其大致情况就是这样,至于该国的人口和户数则无法详细了解。
自葱领西,此国最大,置诸小王甚多,故录其属大者矣。
从葱岭(帕米尔高原)以西的国家算起,大秦国是最大的,它册封了许多小王,所以这里只记载其中较大的一些附属国。
泽散王属大秦,其治在海中央,北至驴分,水行半岁,风疾时一月到,最与安息安谷城相近,西南诣大秦都不知里数。
泽散王是大秦国的附属,他的都城位于海中央的一个岛上。从那里向北到驴分国,水路航行需要半年,如果风速快,一个月就能到达。这个地方与安息国(帕提亚)的安谷城距离最近,但从这里往西南到大秦国都城有多少里路,就不得而知了。
驴分王属大秦,其治去大秦都二千里。
驴分王是大秦国的附属,他的都城距离大秦国的都城有两千里。
从驴分城西之大秦渡海,飞桥长二百三十里,渡海道西南行,绕海直西行。
从驴分城向西去往大秦需要渡过海,海上有长二百三十里的飞桥。渡过海的路线是先向西南行进,然后沿着海岸线径直向西行进。
且兰王属大秦。
且兰国是大秦的属国。
从思陶国直南渡河,乃直西行之且兰三千里。
从思陶国径直向南渡过一条河,然后径直向西行进三千里,就到达了且兰国。
道出河南,乃西行,从且兰复直西行之汜复国六百里。
这条路线位于河的南岸,然后向西行进。从且兰国再径直向西走六百里,就到达了汜复国。
南道会汜复,乃西南之贤督国。
南边的道路与汜复国交会,从这里向西南方向走,就是贤督国。
且兰、汜复直南,乃有积石,积石南乃有大海,出珊瑚,真珠。
从且兰国和汜复国径直向南,有一个叫做积石的地方,积石的南面就是大海,出产珊瑚和珍珠。
且兰、汜复、斯宾阿蛮北有一山,东西行。
在且兰、汜复、斯宾阿蛮的北边有一座山,呈东西走向。
大秦、海西东各有一山,皆南北行。
大秦(罗马帝国)和海西的东边各有一座山,都是南北走向的。
贤督王属大秦,其治东北去汜复六百里。
贤督国从属于大秦(罗马帝国),其都城在汜复国东北六百里处。
汜复王属大秦,其治东北去于罗三百四十里渡海也。
汜复国从属于大秦(罗马帝国),其都城在于罗国东北方向三百四十里处,需要渡海才能到达。
于罗属大秦,其治在汜复东北,渡河,从于罗东北又渡河,斯罗东北又渡河。
于罗国隶属于大秦,其都城在汜复国的东北方向。从汜复前往于罗需要渡过一条河,从于罗再向东北走又要渡过一条河,到了斯罗国的东北方还得渡过一条河。
斯罗国属安息,与大秦接也。
斯罗国隶属于安息(帕提亚),与大秦国接壤。
大秦西有海水,海水西有河水,河水西南北行有大山,西有赤水,赤水西有白王山,白玉山有西王母,西王母西有修流沙,流沙西有大夏国、坚沙国、属繇国、月氏国、四国西有黑水,所传闻西之极矣。
大秦国的西边有大海,海的西边有条大河,河的西边有南北走向的大山,山的西边有赤水。赤水的西边有白王山,白玉山上有西王母。西王母的西边是修流沙(沙漠),流沙的西边是大夏国、坚沙国、属繇国和月氏国。这四个国家的西边是黑水,这就是传闻中所说的西方最远的地方了。
北新道西行,至东且弥国、西且弥国、单桓国、毕陆国、蒲陆国、乌贪国,皆并属车师后部王。
沿着北新道向西行进,会到达东且弥国、西且弥国、单桓国、毕陆国、蒲陆国和乌贪国,这些国家都隶属于车师后部王。
王治于赖城,魏赐其王壹多杂守魏侍中,号大都尉,受魏王印。
车师后部王在于赖城建都。魏国赐予其国王壹多杂“守魏侍中”的官职,封号为“大都尉”,并授予他魏王的印信。
转西北则乌孙、康居,本国无增损也。
再转向西北方向,就是乌孙和康居,这两个国家(的疆域)与过去相比没有什么增减变化。
北乌伊别国在康居北,又有柳国,又有岩国,又有奄蔡国一名阿兰,皆与康居同俗。
北乌伊别国在康居的北边,此外还有柳国、岩国、奄蔡国(又名阿兰),这些国家的风俗都与康居相同。
西与大秦东南与康居接。
(奄蔡国)西边与大秦(罗马帝国)相接,东南边与康居相接。
其国多名貂,畜牧逐水草,临大泽,故时羁属康居,今不属也。
这个国家盛产名贵的貂皮,人们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畜牧生活,国家靠近一个大湖。过去它曾是康居的属国,现在则不再从属。
呼得国在葱岭北,乌孙西北,康居东北,胜兵万馀人,随畜牧,出好马,有貂。
呼得国位于葱岭以北,乌孙的西北方,康居的东北方。国家有能作战的士兵一万多人,过着游牧生活,出产良马和貂皮。
坚昆国在康居西北,胜兵三万人,随畜牧,亦多貂,有好马。
坚昆国在康居的西北方向,有三万精兵,人们随水草迁徙放牧,也盛产貂皮和良马。
丁令国在康居北,胜兵六万人,随畜牧,出名鼠皮,白昆子、青昆子皮。
丁令国在康居的北方,有六万精兵,人们随水草迁徙放牧,出产有名的鼠皮,以及白昆子和青昆子的皮毛。
此上三国,坚昆中央,俱去匈奴单于庭安习水七千里,南去车师六国五千里,西南去康居界三千里,西去康居王治八千里。
以上这三个国家,以坚昆国位于中央,它们距离匈奴单于在安习水的王庭都有七千里,向南距离车师六国有五千里,向西南距离康居的边界有三千里,向西距离康居王的都城有八千里。
或以为此丁令即匈奴北丁令也,而北丁令在乌孙西,似其种别也。
有人认为这里的丁令就是匈奴所说的北丁令,但是北丁令在乌孙的西边,所以这似乎是不同的部落。